一杯又一杯滾燙的、辛辣的液體被不由分說地遞到面前。上官鶴本就不善飲酒，酒量淺薄得可憐。他起初還能勉強(qiáng)維持著清冷疏離的姿態(tài)，婉拒幾杯，但在如此狂熱的氣氛和將領(lǐng)們不容置疑的熱情下，拒絕很快變得蒼白無力。幾輪下來，那點(diǎn)微弱的抵抗意志便被洶涌的酒意徹底沖垮。

白皙如玉的臉頰上，迅速染上了大片大片的、醉人的酡紅，如同雪地里綻放的紅梅，艷麗得驚心動(dòng)魄。那雙平日里清冷銳利、洞悉一切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層迷蒙的水霧，眼尾也泛起誘人的薄紅?；鸸庠谒麜i麗的容顏上跳躍，光影交錯(cuò)間，長睫的每一次顫動(dòng)，唇瓣無意識(shí)的一次微張，都帶著一種平日里絕無僅有的、慵懶而脆弱的魅惑。他不再推拒遞來的酒碗，只是機(jī)械地接過，仰頭飲下，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陣灼燒般的刺痛和眩暈，反而讓他覺得麻木的神經(jīng)有了一絲解脫。

楚歸鴻端坐在主位之上，面前也堆滿了敬酒的人。作為主帥，他理應(yīng)掌控全場，接受部下的敬意。然而，他的目光卻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越過攢動(dòng)的人頭，飄向那個(gè)被圍在喧囂中心的身影。

他看著上官鶴被眾人簇?fù)碇?，身形在推搡中微微晃?dòng)。

看著他白皙的臉上暈開的、越來越濃的艷色。

看著他因酒意而迷蒙失焦、仿佛蒙著江南煙雨般的眼眸。

看著他被酒液浸潤得格外水澤誘人、如同熟透櫻桃般的唇瓣……

每一次注視，都像在楚歸鴻本就被酒精灼燒的胸膛里，投入一把滾燙的炭火。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強(qiáng)烈占有欲和破壞欲的熱流，在他四肢百骸間瘋狂沖撞、奔騰。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那在千軍萬馬前都巋然不動(dòng)的鐵壁，在酒精的催化和眼前這驚心動(dòng)魄的“美景”雙重沖擊下，正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令人心悸的崩裂聲。一股原始的、狂暴的沖動(dòng)，如同掙脫牢籠的兇獸，在他心底咆哮著，撕扯著理智的韁繩。

帳內(nèi)·理智的崩斷

喧囂終有盡時(shí)。夜?jié)u深沉，篝火漸弱，士兵們東倒西歪，鼾聲四起。慶功宴在滿足的疲憊中緩緩落下帷幕。

楚歸鴻推開了所有試圖攙扶的親兵，親自上前。他的腳步依舊沉穩(wěn)，但眼神深處翻涌的暗流卻昭示著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他走到明顯已站立不穩(wěn)的上官鶴身邊，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骸拔宜湍慊厝??！?/p>

上官鶴似乎遲鈍地反應(yīng)了一下，迷蒙的醉眼看了楚歸鴻一眼，沒有拒絕，也沒有力氣拒絕。他幾乎是半倚半靠著楚歸鴻的手臂，腳步虛浮，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氣息混合著濃重的酒香，絲絲縷縷地鉆入楚歸鴻的鼻腔，像最致命的迷藥。

終于，抵達(dá)了上官鶴那頂獨(dú)立于喧囂之外的、安靜的營帳。掀開帳簾的瞬間，外面殘留的喧鬧和火光被徹底隔絕。帳內(nèi)只點(diǎn)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光線搖曳不定，在狹小的空間里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諝饫飶浡煜さ?、屬于上官鶴的淡淡墨香和藥草氣息，此刻卻被濃烈的酒氣覆蓋、攪動(dòng)，形成一種令人心跳加速、呼吸困難的曖昧氛圍。

楚歸鴻小心地將上官鶴扶到床邊坐下。他的動(dòng)作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過分的輕柔。上官鶴渾身發(fā)軟，醉意和疲憊讓他幾乎坐不住，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一靠，倚在了冰涼的床頭木板上?；椟S的燭光，柔和地勾勒著他精致的下頜線，那因酒意而染上薄紅的眼尾，還有……那微微張開的、泛著誘人水澤的唇瓣，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無聲的邀請。

楚歸鴻就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心跳驟然失序，如同密集的戰(zhàn)鼓在胸腔內(nèi)瘋狂擂動(dòng)。血液仿佛在血管里沸騰奔涌，發(fā)出喧囂的轟鳴，蓋過了帳外所有的蟲鳴風(fēng)聲。呼吸變得粗重而灼熱，每一次吸氣都貪婪地汲取著那混合了酒氣的獨(dú)特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