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虎?!?上官鶴清冷的聲音在嘈雜的敲打聲中響起。
路虎聞聲停下動作,回頭看見是上官鶴,臉上立刻露出驚喜和受寵若驚的笑容,用掛在脖子上的汗巾胡亂擦了把臉:“軍師!您怎么來了?快請進,外面熱!”?他連忙放下鐵錘,有些局促地搓著手。
“無妨?!?上官鶴走進來,目光掃過掛在一旁的半成品刀劍,“來看看進度。上次你說起‘驚鴻’的韌性,似乎與尋常百煉鋼不同?”
提到自己癡迷的鍛造,路虎的眼睛瞬間亮了,滔滔不絕起來:“是啊軍師!俺琢磨好久了!楚帥那柄‘驚鴻’,俺有幸見過一次,那刃口,那紋理……嘖嘖,絕非凡品!俺爹以前是給老帥打雜的,隱約提過一嘴,說楚家鍛刀,除了選料極苛,最關(guān)鍵的是一種特殊的‘疊打’手法和獨門的‘淬火液’!那淬火時的聲音、顏色……都跟俺們用的不一樣!可惜,那是楚家秘傳,俺爹也只懂點皮毛,真正的核心……”?他遺憾地?fù)u搖頭,眼中充滿了向往。
上官鶴心中暗記,面上不動聲色,順著路虎的話引導(dǎo):“哦?特殊的淬火液?可有什么特別的氣味或色澤?”
兩人站在灼熱的爐火旁,距離自然比平常議事時近了許多。路虎說得興起,手舞足蹈,有時為了比劃某個鍛造動作,手臂會不經(jīng)意地靠近上官鶴。
就在上官鶴專注傾聽路虎關(guān)于一種可能添加了特殊礦粉的淬火液的描述時,鍛造坊門口的光線陡然一暗。
楚歸鴻高大的身影,如同裹挾著寒流般出現(xiàn)在門口。他顯然剛從某個巡視點回來,額角還帶著細(xì)汗,玄色的外袍微微敞開,露出里面深色的勁裝。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瞬間鎖定在爐火旁站得頗近的兩人身上——尤其是路虎那因興奮而靠近上官鶴的手臂。
一股無名火“噌”地竄上楚歸鴻的心頭!那小子黑不溜秋,滿身汗臭,就知道對著燒紅的鐵塊發(fā)瘋!上官鶴為什么總來找他?還靠得這么近?!那小子看上官鶴的眼神……簡直像餓狼看見了肉!
“軍師倒是好興致?!?楚歸鴻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爐火的風(fēng)箱聲和鐵錘余音,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冰冷,“軍議剛散,就跑到這煙熏火燎之地‘探討’鍛造?本帥倒不知,軍師何時對這打鐵的手藝如此上心了?”
路虎嚇得一哆嗦,連忙后退兩步,躬身行禮:“大帥!”
上官鶴轉(zhuǎn)過身,對上楚歸鴻那雙明顯壓抑著怒火和……某種他看不懂的酸意的眼睛,心中了然。他面色平靜,語氣疏離:“楚帥言重了。不過是看看兵器打造進度,順便請教些問題。知己知彼,于軍務(wù)亦有裨益?!?/p>
“知己知彼?”?楚歸鴻冷笑一聲,目光銳利地掃過路虎,“看來路鐵匠的‘知’,很得軍師青睞?”?他不再看路虎,視線牢牢鎖住上官鶴,“既然軍師對刀如此感興趣,昨日允諾的刀法課業(yè),此刻正好得空。隨本帥去校場?!?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上官鶴心中無奈,這醋壇子打翻得真是……但他無法拒絕,尤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只能對路虎微微頷首,跟著渾身散發(fā)著低氣壓的楚歸鴻離開了鍛造坊。路虎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撓撓頭,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