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恥辱…生不如死…”?楚歸鴻被這幾個字徹底擊潰!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刀子,狠狠剜在他的心上!他看著上官鶴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刻骨恨意和深切的厭惡,看著他對自己觸碰的避如蛇蝎,一股滅頂?shù)慕^望和一種被徹底否定的瘋狂猛地沖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啊——!”他發(fā)出一聲如同受傷孤狼般的凄厲咆哮,猛地撲上前,雙臂如同燒紅的鐵箍,不顧一切地將上官鶴狠狠拽進自己冰冷的、帶著血腥和汗味的懷抱里!他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抱住,仿佛要將他揉碎進自己的骨血里,聲音破碎而偏執(zhí),帶著徹底的絕望:
“你到底要我怎樣?!要我死嗎?!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能解恨?!才能…才能看我一眼?!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原諒我一點點?!你告訴我!告訴我!”
這突如其來的、充滿侵略性的擁抱,徹底點燃了上官鶴的怒火和恐懼!他驚怒交加,體內(nèi)沉寂的內(nèi)力瞬間如同火山般爆發(fā)!
“滾開——!”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
狂暴的內(nèi)力以上官鶴為中心猛然炸開!楚歸鴻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整個人被狠狠震飛出去!他高大的身軀重重砸在身后沉重的兵器架上!木架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哐當一聲碎裂開來!幾件沉重的兵器哐啷啷散落一地!楚歸鴻摔在碎裂的木架和冰冷的兵器之中,喉頭一甜,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刺目的猩紅濺落在他染血的玄甲和冰冷的地面上!
帥帳內(nèi)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燭火不安地跳動,發(fā)出噼啪的輕響,映照著這慘烈的一幕。
楚歸鴻狼狽地撐起上半身,靠在散亂的兵器殘骸上,嘴角不斷溢出鮮血。他抬起手,胡亂地抹去唇邊的血跡,那動作帶著一種瀕死的麻木。他看著幾步之外,那個劇烈喘息、玄色中衣微微散亂、眼神中充滿了戒備、厭惡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的身影。那眼神,比任何刀劍都更鋒利,將他所有的瘋狂和乞求都斬得粉碎。
他臉上那瘋狂偏執(zhí)的神情瞬間褪去,只剩下無邊的灰敗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卑微。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百倍。聲音輕得像一陣隨時會消散的風,帶著濃重的自嘲和深入骨髓的酸澀:
“呵…你和太子…在戰(zhàn)場上還是那么默契…他護著你…箭法還是那么準…比我…強多了…也比我…更配站在你身邊…”?他想起南桁當初在東宮那些關(guān)于段刀之法的謊言,心中更是絞痛欲裂。原來從一開始,鶴和南桁之間,就有著他無法理解、無法企及的信任和羈絆。而他,只是一個帶來傷害和恥辱的局外人。
上官鶴聞言,瞳孔幾不可查地一縮。南桁戰(zhàn)場上的那一箭,和當初段刀之法的謊言…復雜的情緒如同細小的毒刺,瞬間扎進心底。但隨即,更深的冰冷和理智迅速將那絲波動凍結(jié)、覆蓋。他不能心軟,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楚歸鴻看著他那雙依舊冰冷的眼眸,最后一絲光亮也徹底熄滅。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他不再看上官鶴,頹然地垂下頭,聲音輕若蚊蚋,帶著孤注一擲的哀絕和卑微到塵埃里的乞求: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配…不配求你原諒…更不配和太子比…”?他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在那堆冰冷的兵器殘骸中,緩緩地、無比艱難地,雙膝著地!高大的身軀,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鎮(zhèn)國大將軍,如同被抽去了所有脊梁,卑微地跪在了上官鶴的面前!他低著頭,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帶著泣血的哀鳴:
“我只求…你給我一個機會…一個遠遠看著你…護著你的機會…別趕我走…鶴…求你…別趕我走…”?最后幾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卻蘊含著足以撕裂靈魂的絕望。
上官鶴沉默地看著他。燭火搖曳,在楚歸鴻跪伏的、沾滿血污和塵土的玄甲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那張曾經(jīng)冷峻桀驁的臉龐,此刻只剩下灰敗的死寂和無盡的卑微。帳外,傷兵壓抑的呻吟和夜風嗚咽的呼嘯,如同哀歌般隱隱傳來,更添沉重。
時間仿佛凝固在這一刻。沉重的空氣幾乎令人窒息。
許久。
上官鶴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身。玄色的衣袍在昏黃的燭光下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他背對著那個跪在地上、如同被世界遺棄的身影,只留下一個決絕而疏離的背影。清冷的聲音,如同終年不化的雪山之巔刮過的寒風,帶著穿透靈魂的冰冷和一種塵埃落定般的疲憊,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帥帳之中:
“楚歸鴻,有些傷,好不了?!?/p>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那短暫的沉默仿佛蘊含著千言萬語的沉重和無法挽回的決絕。隨后,聲音更低,卻字字如刀,斬斷所有可能的希冀:
“你走吧?!?/p>
帳簾無聲垂落,隔絕了內(nèi)外,也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只留下那個跪在冰冷地上、被絕望徹底吞噬的身影,和空氣中彌漫的、濃得化不開的血腥與心碎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