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道觀里便響起了窸窣的動靜。篝火早已燃盡,只余下一堆灰燼,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灰與淡淡血腥混合的氣息。啞巴張第一個起身,他徹夜未眠,封界令被他緊緊攥在手心,仿佛能從那微涼的金屬觸感中汲取力量。
“我去看看外面的情況?!彼吐暤?,推開吱呀作響的殿門。
院墻外的山林靜得詭異,昨夜被撞破的院墻豁口處,殘留著幾縷尚未散盡的黑氣,如同凝固的墨汁。啞巴張瞇眼望去,晨光穿透薄霧,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卻照不透遠處密林的幽暗——那里像是蟄伏著無數(shù)雙眼睛,正無聲地窺視著這座破敗的道觀。
“暫時安全?!彼厣韺Φ顑?nèi)眾人道,“李叔,王哥,你們守在這里,我?guī)×秩ゲ貢w?!?/p>
李叔點點頭,用布條草草包扎好手臂的傷口:“你們小心,這地方邪門得很,有動靜就喊一聲?!?/p>
藏書閣在道觀西側(cè),是一座兩層的木質(zhì)小樓,樓梯早已腐朽不堪,每走一步都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閣內(nèi)積滿了厚厚的灰塵,書架東倒西歪,不少古籍散落在地上,被蟲蛀得千瘡百孔。
“這里能有什么線索啊……”小林一邊用袖子擦著書架上的灰,一邊忍不住嘀咕。話音剛落,指尖突然碰到一個硬物,她低頭一看,是個上了鎖的紫檀木盒子,盒子表面刻著與封界令相似的符文。
“張大哥,你看這個!”
啞巴張接過木盒,指尖撫過符文,封界令突然微微發(fā)燙,盒鎖竟“咔噠”一聲自行彈開。盒內(nèi)鋪著暗紅色的絨布,放著一本線裝古籍,封皮早已泛黃,上面用篆字寫著《地脈考》。
他翻開古籍,紙張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開篇記載著關于地脈之眼的起源——那是大地靈氣匯聚之地,若封印松動,濁氣便會外泄,污染生靈,甚至喚醒沉睡的遠古邪祟。而修補封印的方法,藏在“三物歸一”的記載里。
“需以封界令為引,輔以地脈之心的晶石,再尋得‘凈靈草’壓制濁氣……”啞巴張低聲念著,眉頭卻皺得更緊,“地脈之心在溶洞最深處,現(xiàn)在回去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凈靈草更是只在古籍里見過,連生長之地都沒記載。”
小林湊過來看著古籍上的插畫,突然指著一處角落道:“這草……我好像見過!上次跟著李叔進山采藥,在一處瀑布旁邊見過類似的,葉子上帶著白紋,摸起來涼涼的?!?/p>
啞巴張眼中閃過一絲光亮:“記著具體位置嗎?”
“大概記得,離這里不算太遠,就是路不太好走?!?/p>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李叔的喊聲,帶著急促的喘息:“小張!不好了!那些東西……那些東西又來了!這次好多!”
兩人心頭一沉,迅速將古籍和木盒收好,快步下樓。只見院墻外的黑氣如同潮水般涌來,無數(shù)雙紅光閃爍的眼睛在霧中浮現(xiàn),既有被污染的野獸,甚至還有幾個身形扭曲的人影——竟是之前失散、被濁氣侵蝕的同伴。
“它們在逼我們出去?!眴“蛷垖⒎饨缌钸f給小林,“你拿著令牌,它們不敢靠近。李叔,王哥,跟我沖出去,往小林說的瀑布方向走!”
“那藏書閣……”王哥望著西側(cè)的小樓,有些猶豫。
“線索已經(jīng)找到,這里守不住了。”啞巴張抽出匕首,金色微光在刃上流轉(zhuǎn),“走!”
話音未落,他率先沖向院墻豁口,匕首劃破黑氣,將一頭撲來的野獸劈成兩半。李叔和王哥緊隨其后,小林攥著封界令跟在中間,令牌的微光在她周身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黑氣觸之即散。
眾人且戰(zhàn)且退,朝著山林深處突圍。啞巴張回頭望了一眼被黑氣吞噬的道觀,那里最后一點火光熄滅在濃霧中。他握緊匕首,目光投向小林所說的瀑布方向——那里,或許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而在他們身后,溶洞的方向,一股更加濃郁的黑氣正緩緩升起,如同一只蘇醒的巨獸,張開了無形的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