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驍站在裝備室的陰影里，將消音器緩緩旋上狙擊槍管。金屬螺紋咬合的細微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韓驍，"身后傳來副隊徐宏的聲音，"你真要這么做？"??

韓驍沒有回頭，繼續(xù)檢查夜視儀電池："你知道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去。"??

徐宏走近幾步，遞過一個戰(zhàn)術(shù)腰包："熱成像升級版，有效范圍擴大到了800米。"他頓了頓，"總部的調(diào)令有問題。"??

韓驍?shù)膭幼魍Ａ艘凰玻?怎么說？"??

"命令是從海軍情報處直接下達的，跳過了特戰(zhàn)司令部。"徐宏的聲音壓得極低，"老孟剛確認過，情報處這周根本沒有簽發(fā)任何人員調(diào)動的文件。"??

韓驍?shù)闹腹?jié)在槍托上收緊。他想起代亦說的"第三艦隊"，想起那段被篡改的視頻。某種冰冷的預(yù)感順著脊椎爬上來。??

"倉庫見。"他甩上背包，卻在門口被徐宏攔住。??

副隊長遞來一個小型信號發(fā)射器："代亦的芯片頻率我已經(jīng)同步進去了。如果..."他斟酌著用詞，"如果有任何意外，它能提供15分鐘的加密通訊窗口。"??

韓驍將發(fā)射器塞進戰(zhàn)術(shù)背心的暗袋，點了點頭。??

此刻碼頭外圍，代亦蹲在生銹的集裝箱后，右手緊握著配槍。潮氣滲進制服布料，黏在后背上像第二層皮膚。耳機里突然傳來輕微的電流聲，接著是韓驍?shù)穆曇簦??

"就位。倉庫東南角有兩名守衛(wèi)，非軍方裝備。"??

他的呼吸聲通過耳機傳來，平穩(wěn)得如同狙擊槍的瞄準線。代亦輕輕敲擊麥克風(fēng)兩下表示收到，然后看向腕表——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兩分鐘。??

艾米麗的身影出現(xiàn)在7號倉庫側(cè)門時，月光正好掠過她手中的銀色物件。代亦瞇起眼睛，認出那是另一個彩虹芯片。??

"獨自前來？真令人感動。"艾米麗的聲音在黑暗中飄過來，"我知道你在看，韓上尉。"??

代亦的呼吸一滯。??

"別緊張。"艾米麗舉起芯片，"這是通行證，不是武器。"她突然切換成流利的中文，"‘黑鯨’在第三艦隊有內(nèi)線，他們知道蛟龍二隊那次行動的詳細路線。"??

集裝箱陰影里，代亦的指甲陷進掌心。??

"證明。"她終于走出來，右手始終按在槍套上。??

艾米麗將芯片拋給她："看看最后加密層。"??

代亦接住芯片，插入戰(zhàn)術(shù)終端。屏幕亮起的瞬間，她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是一份人員名單，最上方赫然寫著"第三艦隊電子作戰(zhàn)參謀?林岳"。??

"你的導(dǎo)師，對吧？"艾米麗向前一步，"三年前他第一個向你發(fā)出邀請。"??

耳機里傳來韓驍調(diào)整瞄準鏡的細微聲響。代亦強迫自己保持聲音平穩(wěn)："你想要什么？"??

"合作。"艾米麗指向港口停泊的一艘貨輪，"明晚有批‘醫(yī)療物資’要離港。實際裝的是‘黑鯨’的量子解密機，收貨方…"??

槍聲驟然撕裂夜空。??

艾米麗胸口爆開一朵血花，她踉蹌著后退兩步，臉上還凝固著驚愕的表情。代亦的心臟猛地一縮，身體先于思維撲了過去，在第二發(fā)子彈擊中地面前拽著艾米麗滾到集裝箱后。??

"不是我的槍！"韓驍?shù)穆曇粼诙鷻C里炸響，"狙擊手在貨輪方向！"??

溫?zé)岬难簭拇嘀缚p間涌出，艾米麗的金發(fā)被染成暗紅。代亦的手罕見地顫抖著，急救動作卻依然精準——止血帶，壓力包扎，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在用中文數(shù)著脈搏。??

"三十...三十一..."??

更多子彈呼嘯而來，打在金屬箱體上濺起刺目火花。艾米麗突然抓住代亦的手腕，染血的嘴唇艱難地蠕動："林...岳...他..."??

爆炸的沖擊波將兩人掀翻。7號倉庫在沖天火光中坍塌，熱浪裹挾著碎金屬片四處飛濺。耳鳴中，代亦聽見韓驍在呼叫支援，聽見徐宏帶著醫(yī)療隊趕來的腳步聲。??

"活著..."她機械地重復(fù)著按壓動作，直到軍醫(yī)強行把她拉開，"她必須活著..."??

………"彈道分析確認是俄制SVD。"徐宏將報告扔在桌上，"但貨輪登記在巴拿馬某空殼公司名下。"??

韓驍站在窗邊，狙擊槍還背在身后。醫(yī)務(wù)室的燈光透過百葉窗，在墻上切割出細長的光帶——艾米麗正在里面搶救，代亦則被命令留在隔壁房間。??

"總部又來電話了。"徐宏揉了揉太陽穴，"堅持要明天押送代亦回去。"??

"不是總部。"韓驍突然說。??

徐宏抬頭："什么？"??

"那份命令。"韓驍轉(zhuǎn)身，眼睛在昏暗燈光下黑得驚人，"記得代亦說過嗎？‘黑鯨’最擅長聲音偽造。"??

兩人同時沉默。隔壁傳來代亦和軍醫(yī)的交談聲，她特有的那種平靜語調(diào)下，韓驍聽出一絲幾不可察的緊繃。??

"我去檢查明天要用的直升機。"他突然說。??

"現(xiàn)在？"徐宏皺眉。??

"順便測試下新裝備。"韓驍拍了拍戰(zhàn)術(shù)腰包，聲音里帶著某種決心，"代亦的技術(shù)，總得有人驗收。"??

夜色如墨，吉布提的海風(fēng)第一次帶著涼意。韓驍走過停機坪時，抬頭看了眼醫(yī)務(wù)室的窗戶。代亦正站在那里，手里攥著那片染血的彩虹芯片，目光落在遠處波濤起伏的海面上。??

兩人的視線在黑暗中短暫相接，又各自隱入更深的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