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最后一抹晚霞被夜色吞沒,我坐在營帳里,聽著外頭親衛(wèi)換崗的腳步聲。魏朵已經(jīng)出去巡邏了,帳篷里只剩我一人。
靈泉水在我掌心輕輕跳動,像一團不安分的霧氣。自從那天夜里在河邊洗衣服后,我就再也沒和魏梟好好說過話。他依舊對我若即若離,而我……也不敢再多說什么。
我知道他在觀察我。
可我也察覺到,最近軍師那邊似乎也在悄悄查些什么。
那天我無意中聽到他問魏梟:“那孩子,是不是總喜歡一個人待著?”
魏梟沒有回答,只是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讓我整晚都沒睡好。
此刻,我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胎記——一只模糊的獸形圖案,像是某種古老的圖騰。小時候我常以為這只是普通的印記,直到遇見魏劭之后,它偶爾會在夜晚隱隱發(fā)熱,尤其是在我使用靈泉水的時候。
我想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但軍師……好像也注意到了。
夜深時,我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嚨驼Z。
“書房那邊亮著燈?!?/p>
“是軍師還沒睡?!?/p>
“他這幾天都在翻舊卷宗,連府里的新戰(zhàn)報都不理了?!?/p>
我悄悄掀開簾子一角,看到兩個親衛(wèi)站在門口低聲交談。他們說完便走開了,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猶豫了一下,披上外衣,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風有些冷,我縮了縮脖子,貼著墻根往書房方向走去。
遠遠地,就看見書房的窗戶透出微弱的光,映出一道瘦削的身影。
是軍師。
他正伏案疾書,手中拿著一卷泛黃的地圖,眉頭緊鎖。桌上還攤著幾本塵封已久的舊冊,紙頁邊緣已經(jīng)泛黑。
我屏住呼吸,躲在角落里觀察他的動作。
只見他忽然停下筆,拿起一枚銅尺,在地圖上比劃著什么。片刻后,他從懷里取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條,小心翼翼地展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我瞇起眼,試圖看清內(nèi)容。
“靈泉之子”……
我心頭猛地一震。
那是誰?
他怎么會知道這個詞?
正當我思索間,房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我趕緊往后退了一步,藏進陰影里。
魏梟走了進來。
他手里提著一個布袋,里面裝著幾卷新的情報。他將袋子放在桌上,看了軍師一眼:“你又在查那個孩子的事?”
軍師沒有抬頭,只淡淡地說:“我只是想確認一些事?!?/p>
魏梟沉默了幾秒,道:“她救過我們所有人?!?/p>
“我知道?!避妿熃K于抬起頭,“但她身上有太多說不通的地方?!?/p>
“比如?”
“她的能力、她的胎記、還有她出現(xiàn)的時機?!避妿燁D了頓,“太巧了?!?/p>
魏梟皺眉:“你是說,她是故意接近魏侯爺?shù)???/p>
“我不確定?!避妿熀仙鲜种械牡貓D,“但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可能和她有關。”
他說著,將那張紙條遞過去。
魏梟接過,掃了一眼,眼神變了:“這是線人傳回來的情報?”
“是。”軍師點頭,“那人每月十五才會現(xiàn)身一次,我昨天才拿到這消息?!?/p>
魏梟盯著那幾個字,眉頭越皺越緊:“‘靈泉之子’……這個稱呼,我在一本古籍里見過?!?/p>
“哪本?”軍師問。
“《北荒秘錄》。”魏梟緩緩道,“里面提到過一個神秘部族,以靈泉為信仰,信奉一種古老的異獸圖騰?!?/p>
“正是這張地圖上的圖騰?!避妿熤噶酥缸郎系牡貓D。
我透過窗縫,死死盯著那幅畫。
那只獸,和我胸前的胎記幾乎一模一樣。
我的心跳得厲害,手指微微發(fā)抖。
原來,他們已經(jīng)查到這里了。
我不能再等了。
必須做點什么。
否則,遲早有一天,他們會發(fā)現(xiàn)更多。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床,偷偷溜進書房。
魏梟昨晚把那張地圖收了起來,但桌上還留著幾滴墨漬,隱約能辨認出那個圖騰的輪廓。
我蹲下身,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那痕跡。
靈泉水突然在我袖中泛起微光,仿佛感應到了什么。
我閉上眼,集中精神。
水汽緩緩升起,在空中凝聚成一幅模糊的畫面。
畫面里,是一座隱藏在山林深處的村落,村口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面刻著與我胎記相似的圖騰。
我屏住呼吸。
這不是幻覺。
這是真的地方。
我睜開眼,心跳加快。
如果那里真的存在,也許我能找到答案。
也許,我能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我悄悄離開書房,回到自己的帳篷,開始整理隨身物品。
我要離開營地,去找那個地方。
哪怕只是一次試探。
傍晚時分,我趁著眾人不注意,從后營的小路溜了出去。
風很大,吹亂了我的頭發(fā)。我緊緊裹住斗篷,沿著熟悉的山路前行。
我不知道這條路會不會帶我找到那個村子,但我知道,如果不試一次,我永遠都不會安心。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我停在一棵老樹下休息。
這時,身后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我猛地回頭。
是魏梟。
他站在不遠處,手里握著一把短刀,目光復雜地看著我。
“你要去哪兒?”他問。
我咬住嘴唇,沒說話。
他走近幾步,聲音低沉:“你知道軍師已經(jīng)在懷疑你了嗎?”
我點點頭。
“那你還要走?”
“我必須去?!蔽艺f,“我需要知道真相。”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你不是一個人?!?/p>
我愣住。
他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瓶子,里面裝著清澈的液體。
“這是我昨晚偷偷從你那兒拿來的。”他說,“我以為它會告訴我什么?!?/p>
我看著那瓶靈泉水,心里五味雜陳。
“它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彼^續(xù)說,“但它告訴我,你是對的人。”
我怔怔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你來自哪里,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彼f,“但我知道,你不是敵人?!?/p>
我眼眶有些發(fā)熱。
“所以,”他將瓶子遞給我,“如果你真的要去,我陪你?!?/p>
我沒有接瓶子,而是搖了搖頭:“不行,你不能跟著我?!?/p>
“為什么?”
“因為你是魏侯爺最信任的人?!蔽艺f,“如果你跟我一起走,他會懷疑你?!?/p>
他皺眉:“你不相信我?”
“我信你?!蔽逸p聲說,“但我不能讓你陷入危險?!?/p>
他看著我,良久,嘆了口氣。
“那你答應我一件事?!?/p>
“什么?”
“別一個人走得太遠?!彼f,“如果你找不到答案,就回來找我?!?/p>
我點點頭。
他看著我,眼里有一絲不舍,卻終究沒再說什么。
我轉(zhuǎn)身,走進黑暗之中。
身后,風吹起樹葉的聲音,像一句未盡的告別。
我知道,這一走,可能會很久才能回來。
但我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須親自去看看。
否則,我永遠都只能活在疑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