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內(nèi)院回廊下,望著遠處的天際線。晨光剛剛灑在營帳之間,空氣中還帶著夜露的濕氣。昨夜魏梟的話還在耳邊回響——“你沒有害人?!边@句話讓我心里既輕松又沉重。
我知道,從那一刻起,我的秘密不再完全屬于我自己。
但魏劭呢?他是否也察覺到了什么?
正想著,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我回頭一看,是親衛(wèi)來傳話:“侯爺在議事廳,請姑娘過去?!?/p>
我心頭一緊,點點頭,整理了下衣袖,跟著親衛(wèi)往議事廳走。一路上,我的心跳得有些快。自從被魏劭收養(yǎng)以來,我?guī)缀鯖]怎么參與軍務,更別提進議事廳了。
可今天不一樣。
議事廳門口,軍師已經(jīng)站在那里,神色平靜,目光卻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我沒敢多看他,低頭走進去。
魏劭坐在主位上,身著玄色戰(zhàn)袍,腰間佩劍未卸,神情冷峻。見我進來,他抬眼看了我一眼,語氣不重不輕地說:“過來坐。”
我愣了一下,遲疑地走到一側(cè)坐下。軍師眉頭微皺,似乎想說什么,但終究沒開口。
“今日召集你們,是為了明日行軍路線的安排?!蔽痕块_口,聲音低沉有力,“熊嘟嘟,你怎么看?”
我一怔,抬頭看向他。他并沒有避讓我的目光,而是直視著我,眼神深沉,像是要看穿我心里的想法。
我咽了口口水,低頭思索片刻,才緩緩開口:“我……不太懂軍事,但前幾日聽您說過,喬族慣于伏擊糧道,若繞開東面那片密林,或許能減少傷亡。”
我說完后,氣氛一時安靜下來。
魏劭沒說話,只是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抿了一口。他的動作很慢,仿佛是在等什么。
我注意到,他喝下茶水后,眉梢微微動了動。我心中一緊,這茶是我親手泡的,用的是靈泉水。我一直小心謹慎,但從沒想過,他會留意到這點細微的不同。
“不錯。”他放下茶杯,淡淡開口,“你的建議,我會考慮?!?/p>
軍師在一旁終于忍不住開口:“侯爺,她年紀尚小,又是女子,如何能參與軍機大事?況且……”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她的身份來歷,至今仍未明?!?/p>
魏劭抬眸看他,眼神里沒有怒意,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她幾次救我于危難,難道還不夠?”
軍師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上了嘴,拱手行禮后退了出去。
議事廳里只剩下我和魏劭。
我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么。他也沒有再問,只是靜靜地坐著,像一座山一樣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你不必插手軍務,但我希望你能負責后勤補給。糧食、水源、傷藥,這些事,比打仗更重要?!?/p>
我點點頭,輕聲道:“是,侯爺?!?/p>
他起身,朝外走去,臨走前卻停了一下,低聲說了一句:“你比我想象中,更懂得人心?!?/p>
我猛地抬頭,只見他已走出議事廳,背影挺拔,步伐穩(wěn)健。陽光落在他肩上,映出一層淡淡的金邊。
那一瞬間,我竟有些恍惚。
原來,他早已知道。
不是全部,但也足夠讓他做出決定——信任我。
但這不是毫無保留的信任,而是一種試探后的容忍,一種帶著戒備的信賴。
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只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必須更加小心。
因為魏劭的信任,從來都不是輕易給予的。
?
夜晚,書房燭火搖曳。
魏劭獨自坐在案前,手中拿著一份卷宗,上面寫滿了關(guān)于熊嘟嘟的記錄。那些字跡有些潦草,有些工整,有的甚至只是寥寥數(shù)語,卻都是他在暗中收集來的信息。
門外傳來腳步聲,屬下輕聲稟報:“侯爺,是否繼續(xù)追查?”
魏劭沒有回答,只是將手中的卷宗慢慢攤開,看著紙上的字跡良久,然后拿起火折子,點燃了邊緣。
火焰一點點吞噬著紙張,映紅了他的臉龐。
“若她要害我,早該動手?!彼吐曊f道。
屬下沉默片刻,躬身退了出去。
火盆中,灰燼隨風飄散,其中一片殘頁尚未燃盡,隱約可見“山?!倍?。
?
清晨,我在廚房里熬了一壺湯藥,準備送給受傷的士兵們。
剛端出來,就看見魏朵迎面走來,臉上帶著一絲不悅。
“你憑什么能進議事廳?”她語氣直接,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你又不懂打仗,憑什么和我們一起討論軍務?”
我沒有說話,只是把手中的湯藥遞給她:“這不是軍務,是照顧傷員。”
她接過湯藥,卻沒有喝,而是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咬牙道:“你到底有什么本事?為什么侯爺這么信你?”
我還是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她哼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腳步沉重。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明白一件事:魏劭的信任,不僅僅改變了我,也在悄然改變著周圍的人。
有人不服,有人疑惑,但也有人開始接受。
而我,只能繼續(xù)走下去。
因為這份信任,來之不易。
夜風拂過,我輕輕吸了一口氣,感覺胸腔里多了些什么,暖暖的,沉甸甸的。
那是責任,也是期待。
我不再是一個碰瓷的小丫頭。
我是魏劭愿意信任的人。
至少,在這一刻,他是真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