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的宮墻帶著晨露的濕意,西北角的角門后,白言川已等了片刻。
他換了身藏青色勁裝,束起長發(fā),少了幾分錦衣玉食的慵懶,多了幾分利落英氣。聽到腳步聲,回頭望去時,卻忍不住挑了挑眉。
蘇錦婳走在晨光里,像從畫中走出來的人。
她穿了件石青色暗紋羅裙,裙擺繡著銀線流云,看著不算張揚,可領(lǐng)口袖邊露出的暗紋,卻是只有皇室宗親才能用的“海水江崖”紋。頭上更夸張,赤金點翠的鳳釵斜插在發(fā)間,珍珠、紅寶、翡翠綴了滿頭,行走時珠翠相撞,叮咚作響,明明是繁復的裝扮,偏被她那張臉襯得恰到好處,艷而不俗,貴氣逼人。
“蘇縣主這是把國庫戴在頭上了?”白言川低笑出聲,走上前幫她理了理微亂的鬢發(fā),指尖觸到冰涼的珠釵,“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皇封的縣主?”
蘇錦婳拍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語氣卻帶了幾分得意:“你送了那么多好東西,不戴出來見見光,豈不可惜?再說了,穿得寒酸,豈不是丟了你的臉面?”
她嘴毒,卻沒什么惡意,眼底的雀躍藏不住——畢竟是久居深宮,能出宮的機會少之又少。
白言川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頭像被羽毛搔過,軟了幾分?!笆鞘鞘?,我的蘇縣主最體面?!彼首鳠o奈地搖搖頭,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遞給她,“戴上這個,宮門的守衛(wèi)不會攔。”
玉佩是暖白色的羊脂玉,上面刻著個“言”字,是他的私印。蘇錦婳接過,指尖摩挲著溫潤的玉面,忽然湊近他,聲音壓得低低的:“白小王爺這般討好我,該不會是有什么企圖吧?”
她的發(fā)間的香氣拂過他鼻尖,帶著清晨的涼意和淡淡的脂粉香。白言川喉結(jié)微動,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企圖?自然是有的。”
他沒說是什么企圖,只轉(zhuǎn)身推開了角門:“走了,再晚些,朱雀街的早市都散了。”
蘇錦婳跟在他身后,穿過狹窄的角門,踏上宮外的青石板路時,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晨霧還未散盡,街邊已有小販支起了攤子,賣豆?jié){的吆喝聲、磨剪刀的叮當聲、孩童的嬉笑聲……喧鬧又鮮活,是宮墻里永遠聽不到的煙火氣。
她頭上的珠翠太惹眼,引得路人頻頻側(cè)目。白言川索性抬手,用自己的披風罩住她的肩,將大半珠翠遮在披風下,只露出張清麗的臉。
“你做什么?”蘇錦婳掙了掙。
“省得被人當成猴子看?!卑籽源ɡ卫伟醋∷募?,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眼底卻藏著笑意,“想看熱鬧,帶你去個地方。”
他拉著她的手腕,快步穿過人群。石青色的裙角掃過青石板,藏青色的披風與她的衣袖相觸,珠翠的輕響被淹沒在市井的喧囂里。
蘇錦婳被他拉著跑,風拂過臉頰,帶著久違的自由感。她看著白言川的背影,他的手很暖,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袖傳過來,竟讓她莫名地安心。
這宮外的天,果然比宮里藍。
而身邊這個又霸道又愛逗她的人……
她低頭笑了笑,任由他拉著,往那未知的熱鬧里走去。
或許,今日真的能好好玩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