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蕩的晨霧果然像碎銀般浮在水面上，林小滿的速寫本很快就染上了朦朧的灰藍。沈硯坐在她身側(cè)的石階上，手里轉(zhuǎn)著支鉛筆，目光卻總?cè)滩蛔÷湓谒怀柯墩礉竦陌l(fā)梢上。風(fēng)過時，蘆葦葉沙沙作響，驚起幾只白鷺，翅尖劃破霧氣的瞬間，被她飛快地定格在紙上。

“你畫得真好。”他湊近看，發(fā)現(xiàn)她在蘆葦叢的縫隙里藏了只小小的螢火蟲，翅膀上還特意描了點金粉似的亮色，“連空氣里的光都畫出來了?！?/p>

林小滿臉頰發(fā)燙，趕緊翻到新的一頁：“是這里風(fēng)景好?！敝讣鈩偱龅郊堩?，就被他遞來的暖手寶裹住了——他不知什么時候從車里拿來的，絨毛面軟乎乎的，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

“早上露重，別凍著?！彼f著，從帆布包里掏出個保溫壺，倒出兩杯溫?zé)岬姆涿鬯?，“我媽說空腹喝這個養(yǎng)胃?！北谏嫌≈粓A滾滾的小熊，和他車上掛著的鑰匙扣是同一款。

霧氣漸漸散去時，林小滿的畫紙上已經(jīng)鋪滿了蘆葦?shù)募粲?。沈硯忽然指著遠處的石橋：“要不要去那邊看看？聽說從橋上往下看，水面會映出整片云?！彼鹚氖滞笸瘶蚺?，晨露打濕的草葉蹭過腳踝，涼絲絲的癢。

石橋的欄桿上爬滿了青藤，沈硯替她拂開擋路的枝條，自己卻被藤蔓勾住了衣角。林小滿笑著幫他解開，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兩人都頓了頓，空氣里突然安靜下來，只有風(fēng)吹過蘆葦?shù)妮p響。

“其實……”

“我有話……”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相視一笑時，林小滿看見他耳尖紅得比巷口的薔薇還艷。沈硯撓了撓頭，從口袋里摸出個小小的木盒子：“這是我刻的，給你的?！?/p>

盒子里躺著枚蘆葦形狀的木簪，簪頭被打磨得光滑溫潤，還刻著極小的字：小滿的夏天。是用晨光藍的鉛筆寫的，和他方向盤上別著的那支一模一樣。

“我不太會做手工，”他聲音有點發(fā)緊，“要是不好看……”

話沒說完就被林小滿抱住了。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襯衫上，能聞到淡淡的皂角香，混著蘆葦?shù)那遒??！昂芎每矗彼龕瀽灥卣f，“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p>

遠處的河面波光粼粼，真的映出了整片流云。沈硯抬手輕輕回抱住她，晨風(fēng)吹起兩人的衣角，像兩只停在石橋上的鳥，翅膀挨著翅膀，把未完的話都藏進了漸暖的陽光里。

等他們往回走時，林小滿的速寫本里多了張新畫：石橋上相視而笑的兩個小人，頭頂飄著朵棉花糖似的云，云下面寫著行小字：夏天還長，我們還有很多風(fēng)景要一起畫。而沈硯的手機相冊里，多了張偷拍的照片——晨光里的林小滿正低頭簪木簪，發(fā)梢的碎光落在畫紙上，甜得像剛咬開的生煎，燙心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