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門在最后一刻完全開啟。我看見那個和我一模一樣卻毫無印記的人睜開眼睛。
"等等!"蘇婉突然拽住我,"他沒有呼吸。"
話音未落,培養(yǎng)液從艙體底部噴涌而出。那些液體碰到空氣就凝結(jié)成冰晶,在我們面前筑起一道冰墻。
怪物的電子咆哮被隔絕在外,但它的藍紫光芒穿透了冰層。我的胸口開始劇烈跳動。那感覺像是有人往血管里灌了水銀,每一下心跳都震得牙齒發(fā)酸。
手掌不受控制地抽搐,指尖碰到了那個人的額頭。溫的。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我看見他瞳孔深處閃過數(shù)據(jù)流般的熒光,嘴唇微微顫動。
"三十七。"他說。
"什么?"
"這是第三十七次重置。"他的聲音像是從老式收音機里傳出,帶著電流雜音,"每次你們都差一點。"
蘇婉的紅紋突然暗下去。她往后退了一步,踩在漂浮的冰晶上竟穩(wěn)住了身形。
"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在每一組數(shù)據(jù)里都看著你們死。"他慢慢坐起來,培養(yǎng)艙里的液體隨著動作蕩漾,"看著你們被改造成實驗品,看著你們的記憶被清洗,看著你們..."
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口,"看著你親手按下自毀按鈕。"
怪物的撞擊讓整個深淵都在顫抖。冰墻表面開始出現(xiàn)裂紋,藍色黏液從縫隙里滲進來。我聞到一股甜膩的腐臭味,像是燒焦的電路板混著爛蘋果。
"沒時間解釋了。"他伸手按在我胸口,那印記突然變得滾燙,"這次要贏,就得讓你看清他們怎么把你變成怪物。"
記憶像被撕開的傷口。我看見實驗室的白墻,聽見注射器破碎的聲音。有個穿白大褂的女人倒在地上,她的血正從我指縫間滴落。
"媽媽..."
這個詞脫口而出時,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是你殺的。"他盯著我的眼睛,"但他們會永遠讓你相信是你干的。"
冰墻轟然倒塌。怪物的新形態(tài)比之前更龐大,它由無數(shù)個我們熟悉的人臉組成。每張臉都在說話,發(fā)出不同的聲音,但說的都是同一件事:
"你是怪物。你是怪物。你是怪物。"
"抓緊。"他抓住我和蘇婉的手腕。培養(yǎng)艙在他身后自動啟動,某種能量場將我們包裹。
我看見第一個畫面:六歲的自己躺在手術(shù)臺上,胸口被切開,里面塞著發(fā)光的金屬片。
第二個畫面:蘇婉在深夜的實驗室醒來,身上布滿紅紋,而我正用槍指著她。
第三個畫面:我們在雪山基地爆炸前的最后一刻,我轉(zhuǎn)身把她推出去...
"夠了!"我捂住耳朵,鼻血從指縫流出,"這不可能!"
"這才是真相。"他松開手,"他們讓你以為自己殺了母親,其實那天..."
警報聲驟然炸響。整個深淵開始傾斜,培養(yǎng)艙接連爆裂。那人最后的表情定格在我腦?!獞z憫中帶著解脫。
"林凡!"蘇婉抓住我肩膀,"它在鏈接你的記憶庫!"
我低頭看見自己的手掌正在數(shù)據(jù)化。皮膚下浮現(xiàn)出熒光紋路,就像那些培養(yǎng)艙里的生物。
"別看那些畫面!"蘇婉咬破舌尖,"那是它的精神污染!"
我閉上眼,卻聽見她說:"林凡,看著我。"
睜開時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撕開衣領(lǐng),露出肩膀上的傷口。鮮血正順著鎖骨流淌。
"用這個保持清醒。"她把染血的手指按在我唇邊,"真實的痛感能讓意識穩(wěn)定。"
我嘗到了鐵銹味。
霧中的母親影像變得模糊,又換成父親最后的那個夜晚。他的喉管被割開,血濺在實驗報告上。
怪物趁機撲來。利爪撕裂了空氣,卻在觸碰到我之前停住。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它扯向天花板。藍光從我胸口爆發(fā),那東西發(fā)出刺耳的尖叫。
"它在排斥你的光!"蘇婉趁機拉開距離,"快想對策!"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些畫面又來了——童年實驗室、穿白大褂的女人、還有那個夜晚爆炸的真相。
胸口的印記越來越燙,仿佛要融化皮膚。
"林凡!"她一把將我推開,自己卻被抓住了腳踝。紅紋瞬間覆蓋她全身。
怪物發(fā)出痛苦的嘶鳴,金屬利爪崩裂成碎片。但它很快調(diào)整形態(tài),眼珠開始高速旋轉(zhuǎn)。
"它要讀取我們的記憶!"蘇婉咬破舌尖,"快阻止它!"
我沖上去,把滲血的手掌按在怪物表面。藍光與紅紋同時爆發(fā),兩種力量在它體內(nèi)撕扯。
走廊的燈光開始爆裂,倒計時警報突然響起。
00:05:32
"它啟動了自毀程序!"她大喊。
"那就讓它知道,真正的宿主不是這么好當?shù)摹?我加大力量。
怪物的身體開始分裂。每一瓣組織都在空中變成數(shù)據(jù)流,但新的部分又快速生長。
這場拉鋸戰(zhàn)持續(xù)了十幾秒,直到我的胸口爆出強光。整條走廊被照亮。怪物發(fā)出最后一聲慘叫,化作青煙消散。
倒計時跳到00:05:30時,我們腳下的地板突然塌陷。
失重感襲來。我抓住蘇婉的手腕,卻控制不住下墜方向。四周都是金屬管道,壁面結(jié)滿冰霜。
"那是......"她指著下方。
透過蒸汽縫隙,我看到了。成百上千個培養(yǎng)艙排列在深淵底部。每個艙體里都漂浮著人形生物,它們的胸口都有同樣的印記。
"這不是逃生艙。"我的聲音發(fā)干,"是繁殖基地。"
我們繼續(xù)下墜。風聲中夾雜著某種頻率的震動,讓耳膜生疼。蘇婉的紅紋開始流動,像是要脫離皮膚。
"它在重組!"她喊道。
果然,上方傳來金屬碰撞聲。怪物的碎片正在回收,重新構(gòu)建身體。這次它選擇了新的形態(tài)——完全由數(shù)據(jù)流構(gòu)成的人形,通體泛著詭異的藍紫光。
我們墜入蒸汽最濃處時,它已經(jīng)追了上來。冰冷的手指抓住我的腳踝,那種灼燒感比之前強烈十倍。
"它連數(shù)據(jù)都能實體化了!"她大喊。紅紋暴漲。
培養(yǎng)艙的燈光突然全部亮起。無數(shù)人形生物同時睜開眼,它們的眼球投射出相同的藍光。整個空間變成了光的海洋。
"它找到了新的宿主群!"她擦去臉上的血,"陸九淵最初創(chuàng)造的容器。"
怪物的抓握突然松開。它也看到了那個艙體,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整個深淵開始震動,培養(yǎng)艙接連爆炸。
"跳過去!"她抓住我的手腕,"趁它還在混亂!"
我們脫離下墜軌跡,朝著目標艙體飛去。身后的怪物發(fā)出憤怒的咆哮,成千上萬的培養(yǎng)體同時發(fā)出電子雜音。
倒計時瘋狂跳動:00:05:15
"它要引爆整個基地!"我的耳朵開始流血。
"那就讓它知道。"蘇婉的紅紋開始燃燒,"真正的宿主不需要復制,只需要覺醒。"
\[未完待續(xù)\]我撞進培養(yǎng)艙的瞬間,玻璃罩爆成無數(shù)碎片。蘇婉的紅光在頭頂炸開,像一朵逆向生長的火焰。
艙體內(nèi)部比我想象的寬敞。金屬臺面泛著冷光,四周布滿閃爍的控制面板。那些藍紫色的數(shù)據(jù)流突然停住,在空中凝結(jié)成細小的光點。
"它卡住了?"我抹去臉上的血。耳鳴越來越嚴重。
"不是卡頓。"她按住我肩膀,"是原始代碼沖突。"
怪物的咆哮從四面八方涌來。培養(yǎng)艙的殘骸在空中懸浮,每一片玻璃都映出不同的畫面:實驗室走廊、雪山基地、還有那個穿白大褂的女人倒下的樣子。
我的胸口開始抽痛。那種感覺就像有人用燒紅的鐵鉗在翻攪內(nèi)臟。
"別看那些畫面。"她的聲音帶著顫音,"那是它最后的武器——記憶病毒。"
但我已經(jīng)看清了。那些畫面里都有一個共同點:女人倒下時,手里攥著的東西。
"那是......"
"閉嘴!"她突然捂住我眼睛,"現(xiàn)在不能分神!"
我聞到血腥味。不只是她的血,還有我的。手掌傳來灼燒感,像是被什么東西腐蝕。
"它在改寫你的程序。"她咬破嘴唇,把血抹在我手腕,"用最原始的記憶覆蓋最新數(shù)據(jù)。"
疼痛突然加劇。我能感覺到皮膚在開裂,下面不是血肉,而是流動的光。
"林凡!"她抓住我下巴,"看著我!"
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她的瞳孔變成了深紅色。那些紅紋正在吞噬她的虹膜。
"你......"
"噓。"她用染血的手指抵住我嘴唇,"現(xiàn)在我是唯一能帶你出去的人。"
怪物的形態(tài)又變了。這次它變成了無數(shù)個細小的光點,在空中排列組合。每個光點都在播放一段影像:我和母親在花園里說話、我在手術(shù)臺上醒來、我按下自毀按鈕的那一刻。
"它要重置整個系統(tǒng)。"她突然把我按在控制臺上,"抓緊!"
金屬臺面開始震動。我看見自己的手掌正在透明化,皮下浮現(xiàn)出熒光紋路。
"別讓它得逞。"她的聲音變得沙啞,"想想你真正想保護的東西。"
我想起那天的實驗室。女人倒下前塞給我的東西,還有她最后說的話。
"媽媽......"
"別說出來!"她突然尖叫,"那是它的誘餌!"
但我已經(jīng)喊出了那個詞。整個空間隨之扭曲,培養(yǎng)艙的燈光同時熄滅。
黑暗中,有什么冰冷的東西纏上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