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尸?!卑导t的劍身發(fā)出一聲低沉而兇戾的咆哮!仿佛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遠(yuǎn)古兇獸!劍刃撕裂空氣,卷起一道肉眼可見的、帶著血腥氣的暗紅色氣浪!不再是笨拙的劈砍,這一劍,帶著一種慘烈決絕的軌跡和撕裂一切的速度,狠狠地斬向黑色玄武巖最堅硬、最凸起的棱角!
鐺——?。。。。。?!
一聲遠(yuǎn)比之前任何一次劈砍都要沉悶、都要悠長、都要令人心悸的恐怖巨響,在崖壁下轟然炸開!
火星如同金色的瀑布般瘋狂噴濺!堅硬的黑色巖石表面,一道足有半尺深、近兩尺長的巨大豁口應(yīng)聲而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裂紋以豁口為中心,如同活物般瞬間蔓延開來!碎石如同子彈般激射而出,帶著凄厲的破風(fēng)聲,狠狠打在周圍的崖壁和荊棘叢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巨大的反震力如同無形的攻城巨錘,再次狠狠轟擊在馬億田早已透支的身體上!
“噗——!!”
一口滾燙的鮮血無法抑制地從他口中狂噴而出!他整個人如同被高速行駛的海列車正面撞中,雙腳離地,向后倒飛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布滿尖銳石棱的崖壁上!
砰!??!
沉悶的撞擊聲伴隨著骨骼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尖銳的石棱深深刺入他結(jié)實(shí)的背肌,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他悶哼一聲,身體順著粗糙冰冷的石壁滑落,癱坐在碎石堆里,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帶出更多的血沫,眼前金星亂冒,視野陣陣發(fā)黑。雙臂如同灌滿了滾燙的鉛水,沉重麻木得不聽使喚,虎口早已崩裂,鮮血順著劍柄不斷滴落,在身下的碎石上洇開刺目的暗紅。
然而,就在這瀕臨崩潰的劇痛和虛脫中,一股更加強(qiáng)烈的、如同火山噴發(fā)般的灼熱暖流,猛地從他幾乎被震碎的內(nèi)腑深處、從那些被強(qiáng)行撕裂又強(qiáng)行修復(fù)的肌肉纖維中、從瀕臨斷裂的骨骼縫隙里……轟然爆發(fā)出來!
這股暖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壯、灼熱、狂暴!它不再是涓涓細(xì)流,更像是一條奔騰咆哮的巖漿之河!它帶著一種近乎毀滅性的生命力,蠻橫地沖刷過全身的劇痛和麻木,所過之處,撕裂的劇痛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酸麻和……一種前所未有的、更加凝實(shí)、更加灼熱的力量感!仿佛身體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被這股力量反復(fù)捶打、淬煉、重塑!
力量!更強(qiáng)大的力量!
馬億田掙扎著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塊黑色玄武巖——那道他拼盡一切留下的、觸目驚心的巨大豁口!深度遠(yuǎn)超之前任何一次!破壞力更加凝聚!
他成功了!又一次在自毀的邊緣,踏過了極限!
巨大的疲憊和虛弱如同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但他咬緊牙關(guān),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掙扎著撐起上半身。他低頭看向自己緊握“尸?!钡碾p手——虎口血肉模糊,皮膚下是用力過度崩裂的毛細(xì)血管,但掌骨似乎更加堅硬,指關(guān)節(jié)的輪廓如同鋼鐵鑄就。一種微弱卻真實(shí)不虛的、帶著灼熱質(zhì)感的力量感,正從這雙飽經(jīng)摧殘的手掌中,源源不斷地傳遞出來。
就在這時。
嗡……
一種極其細(xì)微、卻清晰無比的震顫感,毫無征兆地從他緊握的“尸海”劍柄上傳來!仿佛劍身深處沉睡的某種意志,與他體內(nèi)那條奔騰咆哮的巖漿暖流,產(chǎn)生了更深層次的共鳴!
緊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玄之又玄的“感覺”,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泛起的漣漪,瞬間擴(kuò)散至他的整個意識!
不是用眼睛看,不是用耳朵聽。
是“感覺”!
他“感覺”到身后崖壁上一只色彩斑斕的鳳尾蝶,正震動翅膀,輕盈地飛離那片被碎石擊打得千瘡百孔的荊棘叢。
他“感覺”到頭頂樹冠縫隙中,一滴凝聚了整夜的露水,正承受不住葉片的微微顫動,即將掙脫束縛,墜落下來。
他“感覺”到十幾米外,艾斯剛剛完成一次極限的折返沖刺,腳尖點(diǎn)在濕滑的苔蘚上,重心有一絲極其微妙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偏移!
他甚至“感覺”到更遠(yuǎn)處,路飛再次高高躍起,橡膠身體拉伸時肌肉纖維繃緊到極限的細(xì)微震顫,以及他眼中那近乎燃燒的、純粹而狂熱的斗志!
整個世界,在他高度集中、瀕臨極限的意識中,仿佛被剝?nèi)チ诵鷩痰耐鈿?,露出了最?xì)微、最本質(zhì)的脈動!聲音、氣味、光影……都化作了可以被“捕捉”和“預(yù)判”的軌跡!
這就是……見聞色?!
馬億田的心臟狂跳起來!那在生死搏殺中驚鴻一現(xiàn)的預(yù)知感,此刻變得如此清晰而穩(wěn)定!雖然還很微弱,范圍有限,但那種洞悉周圍、掌控先機(jī)的感覺,如同在黑暗的迷宮中點(diǎn)亮了一盞燈!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污和汗水的臉上,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如同燃燒的星辰!
他不再休息!強(qiáng)忍著身體的劇痛和疲憊,用“尸?!敝沃眢w,再次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狂跳的心臟和奔騰的暖流,將所有的精神,都投入到對這種全新“感覺”的捕捉和掌控之中!
他不再盲目地對著巖石揮劍。
他開始在嶙峋的怪石間移動,腳步踉蹌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節(jié)奏。他閉上眼,不再依賴視覺,而是完全憑借著那股擴(kuò)散開的、如同水波漣漪般的“感覺”去感知周圍的一切——腳下碎石滾動的軌跡,迎面吹來的風(fēng)帶著幾片落葉的角度,荊棘枝條晃動的幅度……
他笨拙地嘗試著在移動中揮劍。動作不再追求絕對的蠻力和速度,而是開始追求一種與環(huán)境、與那股“感覺”的協(xié)調(diào)。沉重的“尸?!痹谒种?,似乎不再僅僅是殺戮的兇器,更像是一根延伸出去的、敏感的觸須。
“太慢了!重心又偏了!” 艾斯冰冷的聲音如同鞭子,總是在他最松懈或出錯的瞬間精準(zhǔn)抽來。艾斯不知何時停止了高速移動,抱著雙臂,如同最嚴(yán)苛的考官,站在不遠(yuǎn)處的陰影里。他的目光銳利如刀,輕易就能洞穿馬億田每一個細(xì)微的失誤?!案兄搅孙L(fēng)?那就順著風(fēng)勢!利用它!別像個蠢貨一樣硬頂!”
“你的‘感覺’呢?被狗吃了?!石頭后面的藤蔓要抽過來了!提前半秒側(cè)身?。 ?又是一聲毫不留情的呵斥。
馬億田咬著牙,在艾斯冰冷的指令和路飛那邊傳來的狂暴轟鳴聲中,強(qiáng)迫自己摒棄雜念,將全部心神沉入那種玄妙的“感覺”中。他笨拙地調(diào)整著重心,嘗試著預(yù)判荊棘藤蔓抽打的角度,艱難地閃避,或者利用“尸?!背林氐膭ι磉M(jìn)行更有效率的格擋引導(dǎo)。
汗水混合著血水,從他額頭、臉頰、背脊不斷滑落。左肩的舊傷在每一次發(fā)力閃避時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提醒著他之前的慘烈。但他眼神里的火焰卻越來越亮,那種“掌控感”在艾斯精準(zhǔn)到殘酷的“指導(dǎo)”下,如同被反復(fù)鍛打的鐵胚,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褪去雜質(zhì),變得更加凝練和……可控!
……
黃昏。
夕陽的余暉如同融化的黃金,潑灑在風(fēng)車村小小的碼頭上,將停泊的幾艘小漁船染成溫暖的橘紅色。海風(fēng)帶著咸腥的氣息,吹拂著瑪琪諾橘色的長發(fā)和洗得發(fā)白的粗布圍裙。
她站在碼頭邊,懷中抱著一個用干凈亞麻布仔細(xì)包裹的包袱。包袱不大,但看起來沉甸甸的。她的目光,越過波光粼粼的海面,長久地投向科爾波山那郁郁蔥蔥、此刻卻被夕陽勾勒出暗紅色輪廓的山林深處。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滿了化不開的擔(dān)憂。
“唉……” 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在她身邊響起。
滿頭白發(fā)、叼著老舊煙斗的風(fēng)車村老村長,佝僂著背,慢慢走到瑪琪諾身邊。他渾濁的目光也投向山林的方向,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刻滿了深深的憂慮。
“那兩個小鬼……還有新來的那個大個子……” 老村長吐出一口濃重的煙圈,聲音沙啞低沉,“最近鬧出的動靜……越來越大了。山里的野獸都快被他們嚇跑光了?!?/p>
瑪琪諾沒有說話,只是下意識地將懷中的包袱抱得更緊了一些。她想起昨天幫馬億田換藥時看到的景象——那條左臂,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膚,深紫色的淤痕和猙獰的裂口交錯縱橫,新傷疊著舊傷,觸目驚心。還有艾斯身上那股越來越冷冽、越來越沉重的氣息,以及路飛眼中那幾乎要燃燒起來的、近乎偏執(zhí)的火焰……都讓她心頭發(fā)緊。
“布魯杰姆那伙人……聽說徹底完了?!?老村長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光芒,有慶幸,也有更深的憂慮,“是那三個小子干的吧?鎮(zhèn)上的人都傳開了……手段……很兇?!?/p>
他頓了頓,煙斗在粗糙的手指間轉(zhuǎn)動著,聲音更加低沉:“哥亞王國那邊……還有海軍16支部……不會善罷甘休的。平靜的日子……怕是要到頭了?!?/p>
瑪琪諾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當(dāng)然知道。布魯杰姆海賊團(tuán)是接了王國貴族的委托才盤踞在垃圾山的。他們的覆滅,無異于狠狠打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記耳光。報復(fù),是遲早的事。
“瑪琪諾啊……” 老村長轉(zhuǎn)過頭,布滿皺紋的臉在夕陽下顯得格外蒼老,他看著眼前這個善良得讓人心疼的姑娘,聲音里帶著一種長輩的無奈和叮囑,“你……也要多為自己想想。他們……終究是要飛走的鳥。這片小小的港灣……留不住注定要搏擊風(fēng)浪的鷹?!?/p>
瑪琪諾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緒。她輕輕撫摸著懷中包袱粗糙的布料,感受著里面疊放整齊的、厚實(shí)的衣物,精心準(zhǔn)備的干糧、藥品,還有……那件她熬了好幾個夜晚,用最結(jié)實(shí)的帆布和防水線縫制的、帶著風(fēng)帽的深灰色披風(fēng)。
她知道村長說得對。艾斯、路飛、還有那個拼命得讓人心驚的大個子……他們的眼神早已投向了更遙遠(yuǎn)、更遼闊、也更危險的大海。風(fēng)車村的安寧,只是他們短暫休憩的港灣。
可是……
她抬起頭,再次望向那片被夕陽染紅的山林。擔(dān)憂如同藤蔓纏繞著她的心,但更深處,還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微弱卻堅定的東西在悄然滋生。她想起了艾斯緊握薩博酒壺時那深沉的悲傷與守護(hù),想起了路飛喊著“找到薩博”時眼中比太陽還耀眼的光芒,想起了馬億田在劇痛中依舊燃燒著火焰、說著“一起出海”時那斬釘截鐵的誓言……
“村長……” 瑪琪諾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堅定,在帶著咸味的海風(fēng)中飄散,“我只是……希望他們離開的時候……能穿得暖一點(diǎn)……路上……能少挨點(diǎn)餓……受傷了……能有藥……”
她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將懷中的包袱抱得更緊,仿佛這樣就能將這份無聲的牽掛和祝福,牢牢地系在那三個注定遠(yuǎn)行的少年身上。
老村長看著瑪琪諾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單薄卻又異常堅韌的側(cè)影,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深深的嘆息。他默默地抽著煙斗,不再言語。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和風(fēng)車葉片轉(zhuǎn)動的吱呀聲,在黃昏的碼頭上交織回響。
……
海軍第16支部。
鋼鐵鑄就的堡壘如同匍匐在海邊的灰色巨獸,冰冷、森嚴(yán)。高聳的瞭望塔上,巨大的探照燈如同巨獸冰冷的獨(dú)眼,緩緩掃視著漆黑的海面。
基地長辦公室內(nèi),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
“廢物!一群徹頭徹尾的廢物!” 一個穿著筆挺海軍校官制服、肩章上綴著少校軍銜徽章的男人猛地將一份報告狠狠拍在厚重的紅木辦公桌上!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墨水瓶都跳了起來!他身材高大,面容冷硬,一道深刻的刀疤從左邊眉骨斜劃至嘴角,讓他本就陰沉的臉更添幾分猙獰。正是第16支部基地長,尼爾森·羅伊少校。
他面前,站著幾名海軍士兵,個個噤若寒蟬,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布魯杰姆那個蠢貨!帶著幾十號人!竟然被三個……三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鬼給滅了?!” 羅伊的聲音因?yàn)楸┡粏。栋屉S著他面部肌肉的抽搐而扭曲著,像一條活過來的蜈蚣?!斑B條腿都被砍斷了?!現(xiàn)在像條死狗一樣躺在垃圾堆里等死!廢物!簡直是海軍的恥辱!”
他猛地抓起那份沾著些許污漬的報告,手指因?yàn)橛昧Χ腹?jié)發(fā)白。報告上詳細(xì)記錄了布魯杰姆海賊團(tuán)在科爾波山邊緣洼地被徹底擊潰的過程,重點(diǎn)標(biāo)注了三個少年的特征——戴草帽的橡皮人,使用水管的黑發(fā)小子,以及一個使用巨大雙刃劍的高大青年。
“波特卡斯·D·艾斯……蒙奇·D·路飛……” 羅伊死死盯著報告上的名字,特別是那兩個如同禁忌般的“D”字母,眼神陰鷙得如同淬毒的匕首。“還有那個來歷不明的用劍者……”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殘忍的弧度,“哥亞王國的廢物貴族們養(yǎng)虎為患!現(xiàn)在被咬了屁股,才想起我們海軍來擦屁股?!”
他一把將報告揉成一團(tuán),狠狠砸在地上!
“聽著!” 羅伊猛地抬起頭,刀疤臉在昏暗的燈光下如同惡鬼,聲音如同九幽寒風(fēng)刮過辦公室,“立刻給我調(diào)集人手!‘劍魚號’和‘海蜥號’做好一級戰(zhàn)備!所有休假取消!武器彈藥給我裝到甲板都沉下去!”
他眼中閃爍著貪婪而兇戾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晉升的階梯和無數(shù)的貝利在向他招手。
“目標(biāo),風(fēng)車村!科爾波山!”
“給我把那三個小鬼……還有那個礙事的大個子……”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p>
冰冷的命令如同死亡的宣告,在密閉的辦公室內(nèi)回蕩。窗外的海風(fēng)似乎也變得凜冽起來,帶著硝煙和鐵銹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