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霜刃與余音
往昆侖墟去的路被晨霧裹著,濕冷的水汽沾在阿澈睫毛上,像層薄冰。雪團趴在他懷里,呼吸還很弱,被黑絲灼傷的白毛結(jié)著血痂,卻仍用鼻尖蹭他的手腕,像是在確認他沒松開手。
沈青霜給的玉佩貼在阿澈心口,暖意順著衣襟漫開,驅(qū)散了些寒氣。他想起沈青霜沖向黑袍人時的背影——那道青灰袍在月光里像片將落的葉,卻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八肥掔駧煾敢粭l命”,原來有些債,真的要以命相抵。
霧里突然傳來馬蹄聲,很輕,卻帶著熟悉的節(jié)奏。阿澈握緊桃木匕首,看見霧中奔來匹白馬,馬背上的人穿月白袍,發(fā)間別著朵半開的桃花,正是林硯。
“師尊!”阿澈的聲音發(fā)顫,懷里的雪團也動了動,喉嚨里發(fā)出輕響。
林硯翻身下馬,指尖先落在雪團的傷口上,清光漫過之處,血痂漸漸脫落?!吧蚯嗨腥藗髁诵拧!彼穆曇艉芊€(wěn),卻能看見眼底的紅血絲,“他纏住了黑袍人,讓我們先帶蕭珩去昆侖墟。”
“蕭珩呢?”阿澈這才注意到馬背上還臥著個人,正是蕭珩,他臉色蒼白,左臂纏著布條,卻還有呼吸。
“被沈青霜救下來了,傷得不算重?!绷殖幇咽掔穹鱿埋R,“蘇珩在后面跟著,帶了藥箱。”他看向阿澈,“你做得很好,沒硬拼。”
雪團從阿澈懷里跳下來,搖搖晃晃地走到蕭珩身邊,用腦袋蹭他的手背。蕭珩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看見靈狐時,嘴角扯出個虛弱的笑:“它……沒事就好?!?/p>
“還說別人?!卑⒊憾紫聛恚贸鲭S身攜帶的止血草,“你胳膊上的傷才要緊。”
蕭珩的左臂有個深可見骨的傷口,邊緣泛著黑,是被魔氣所傷。林硯用聽雪硯的墨汁涂在傷口上,墨汁滲進去,黑氣發(fā)出“滋滋”的聲響,漸漸淡了?!笆悄伴w的‘蝕骨掌’,比腐骨蟲的尸氣更毒?!彼贸鲱w藥丸,塞進蕭珩嘴里,“這是赤松子給的解毒丹,能暫時壓住?!?/p>
霧散時,蘇珩終于趕上來,竹簍里的點心沒了,卻多了個藥箱,是老郎中讓他帶來的。“小石頭把野兔抱回家了,說等我們回來給它喂藥。”他擦了擦汗,看見蕭珩醒著,松了口氣,“可算追上了!剛才看見沈青霜的師妹……她往西邊去了,好像在追什么人?!?/p>
沈青霜的師妹?阿澈想起破廟里那縷附在幡旗上的白光。難道她也來了?
“她不是來幫忙的?!笔掔裢蝗婚_口,聲音沙啞,“黑袍人說……說要用我換沈青霜的師妹,說她的魂魄能煉‘還魂燈’,比當年的萬魂燈更厲害?!?/p>
林硯的指尖頓了頓。還魂燈?三百年前被他銷毀的禁術(shù)法器,怎么會重現(xiàn)?他看向雪團,靈狐正對著西邊低吼,右眼的淺藍光暈亮得刺眼——它感知到了沈青霜師妹的氣息,帶著被強行操控的暴戾。
“沈青霜知道嗎?”阿澈問。
“他大概……早就知道了。”蕭珩的聲音低了,“他用精血養(yǎng)師妹的魂魄,其實是在壓制她體內(nèi)的魔性。那些黑袍人,根本不是要擄我,是想逼沈青霜放出師妹的魔性,好趁機奪走她的魂魄。”
所有人都沉默了。那個在破廟里用精血救師妹的人,那個說要“用余生還債”的人,原來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守護的,可能是個隨時會被利用的“祭品”。
雪團突然對著西邊叫了一聲,聲音里帶著焦急。阿澈抬頭,看見遠處的天空閃過一道紅光,像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是沈青霜的劍!”林硯站起身,“他動用了本命靈力,在跟黑袍人同歸于盡!”
“我們?nèi)退?!”阿澈抓起匕首,卻被林硯按住肩膀。
“來不及了。”林硯看著紅光消失的方向,眼底有淚光,“他是故意引黑袍人去西邊的,那里有昆侖墟的結(jié)界,能困住魔氣,不會傷及無辜。”他從懷里掏出塊玉佩,是沈青霜當年留在昆侖墟的,“這是他托赤松子轉(zhuǎn)交的,說若有一天他不在了,讓我把他師妹的魂魄送去極北之地凈化,別讓她再被利用?!?/p>
蕭珩突然捂住臉,肩膀在發(fā)抖。他大概想起了自己的師父,想起了沈青霜說的“有些債總要還”,原來所謂的償還,是用這樣慘烈的方式。
蘇珩把藥箱遞給林硯:“我們先去昆侖墟吧,把蕭珩安頓好,再回來找沈青霜……找他的蹤跡?!?/p>
林硯點了點頭,扶著蕭珩上馬。阿澈抱起雪團,靈狐把頭埋進他懷里,不再叫了,只是身體還在輕輕發(fā)抖。
往昆侖墟去的路上,誰都沒說話。只有馬蹄聲敲在青石板上,像在為某個遠去的人送行。阿澈看著手里沈青霜給的玉佩,突然明白有些守護注定孤獨——就像沈青霜守護師妹,像蕭珩守護師父,像師尊守護昆侖和人間,明明知道可能會付出代價,卻還是選擇了承擔。
雪團在他懷里睡著了,尾巴搭在他的手腕上,像條溫暖的白玉帶。阿澈輕輕摸了摸靈狐的白毛,心里暗暗想:等從昆侖墟回來,一定要在茶館的桃樹下,為沈青霜立塊木牌,像蘇晚為墨淵立的那樣。
至少,要讓他知道,有人記得他的守護,記得他在最后一刻,為這人間擋下了所有戾氣。
前方的路漸漸亮起來,昆侖墟的輪廓在晨光里若隱若現(xiàn)。阿澈知道,這不是結(jié)束,黑袍人的背后還有主使,還魂燈的陰影尚未散去,但只要他們還在,只要雪團還在,只要心里的牽掛還在,就總有能繼續(xù)前行的勇氣。
就像沈青霜選擇了守護,他們選擇了記得與前行。
靠近昆侖墟時,空氣里的靈氣漸漸濃了起來,帶著雪水的清冽。蕭珩的氣色好了些,已經(jīng)能自己扶著馬鞍坐穩(wěn),只是看向西邊的眼神始終帶著擔憂——那里是沈青霜最后爆發(fā)靈力的方向,此刻連紅光的余燼都散了。
“赤松子在墟口等著?!绷殖幚兆●R韁,指著前方云霧里的石階,“昆侖墟的結(jié)界會自動識別準入玉,你們跟著我走,別碰兩邊的冰棱?!?/p>
那些冰棱是昆侖墟的護墟法器,棱面反射著晨光,像無數(shù)把懸著的劍。阿澈抱著雪團,指尖攥緊準入玉,玉面的溫度比來時更高了——這是結(jié)界在回應,在歡迎歸人。
石階盡頭站著個穿白袍的老者,鶴發(fā)童顏,手里拄著根松木杖,正是赤松子。他看見蕭珩時,渾濁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苦了這孩子?!?/p>
“師父!”蕭珩從馬背上滑下來,剛要行禮,就被赤松子扶住。老者的指尖搭在他的脈上,眉頭漸漸舒展:“沈青霜的本命靈力護住了你的心脈,沒傷及根本?!?/p>
提到沈青霜,所有人都沉默了。赤松子嘆了口氣,看向林硯:“你都知道了?”
“知道他用本命靈力做了結(jié)界,知道他師妹的魂魄被黑袍人盯上了?!绷殖幍穆曇艉茌p,“還知道……墨影閣的閣主沒死,在極北之地?!?/p>
赤松子的杖頭在石階上磕了磕,冰屑簌簌落下:“三百年前我沒殺他,是想著留他一命贖罪,沒想到養(yǎng)虎為患。”他看向阿澈懷里的雪團,“這靈狐的傷,得用昆侖墟的‘冰蓮露’才能根治,跟我來?!?/p>
昆侖墟比阿澈想象的更安靜,沒有雕梁畫棟,只有依山而建的石屋,屋頂覆著常年不化的雪,像蓋著層白絨。雪團從阿澈懷里跳下來,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看見石縫里開著的藍色小花,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那是只有昆侖墟才有的“凝魂草”,能安神定魂。
赤松子的石屋里擺著個玉瓶,里面盛著透明的液體,正是冰蓮露。他倒出些在瓷碗里,遞給阿澈:“給靈狐抹在傷口上,三天就能長新毛?!?/p>
雪團大概是聞出了藥香,主動把受傷的后背湊過來。阿澈用指尖蘸著冰蓮露,輕輕涂在它的傷口上,清涼的感覺讓靈狐舒服地瞇起了眼,尾巴尖也晃了晃。
“蕭珩得在墟里養(yǎng)傷,至少要半年。”赤松子給蕭珩把脈,“你師父那邊,我已經(jīng)傳了信,讓他別擔心?!?/p>
蕭珩卻搖了搖頭:“我想跟林先生回去。黑袍人還在找沈青霜的師妹,我得去提醒她,別落入圈套?!?/p>
“你現(xiàn)在的身子,出去就是送死?!背嗨勺影阉椿厥噬?,“讓阿澈和林先生去。他們帶著準入玉,遇到危險時,能啟動昆侖墟的應急結(jié)界。”他從懷里掏出個錦囊,遞給阿澈,“這里面是‘尋蹤符’,能找到沈青霜師妹的氣息?!?/p>
阿澈接過錦囊,指尖觸到錦囊里的硬物,像是塊玉佩。赤松子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是沈青霜師妹的本命玉,當年她魂魄離體時,赤松子把玉留了下來,沒想到現(xiàn)在能派上用場?!?/p>
雪團突然跳上石桌,用爪子扒拉錦囊,像是在說“我也能幫忙”。靈狐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新長出的白毛像細雪,在石屋里泛著微光。
“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fā)?!绷殖幙粗巴獾难疤K珩留下照顧蕭珩,順便幫赤松子整理藥草?!?/p>
蘇珩剛要應聲,就聽見石屋外傳來腳步聲,是個穿灰袍的少年,捧著個木盒:“赤松子師祖,山下有人送東西來,說是給林先生的?!?/p>
木盒打開的瞬間,阿澈聞到了熟悉的桂花香——是小石頭托人送來的,里面裝著塊沒吃完的桂花糕,還有個木雕,是他刻的小老虎,老虎的爪子上纏著圈紅線,像在模仿沈青霜的劍穗。
“小石頭說,讓雪團多吃點,快點好起來?!鄙倌険现^,“他還說,等你們回去,野兔就能跑了,到時候讓它跟著雪團一起玩?!?/p>
雪團叼起桂花糕,小口吃了起來。阿澈拿起木雕,突然覺得心里很暖——不管他們走多遠,總有個人在茶館里等著,記著他們的牽掛。
第二天清晨,林硯和阿澈帶著雪團下山時,蕭珩站在石階上送他們,手里攥著沈青霜留下的劍穗:“找到沈青霜師妹后,告訴她……沈青霜沒白護著她。”
雪團對著蕭珩叫了兩聲,像是在答應。阿澈回頭看了眼昆侖墟,云霧已經(jīng)漫過石階,赤松子和蕭珩的身影漸漸模糊,卻像座安穩(wěn)的山,在身后托著他們。
下山的路比來時好走,雪團跑在前面,時不時用鼻尖嗅嗅地面——它在幫著找沈青霜師妹的蹤跡。阿澈打開錦囊,尋蹤符飄了出來,在空中轉(zhuǎn)了個圈,指向東邊的方向。
“往回走?”阿澈有些意外,“難道她沒去極北之地?”
“沈青霜那么聰明,肯定早就料到黑袍人會往極北之地引。”林硯看著符紙的方向,“他師妹的魂魄被他用精血養(yǎng)了這么久,說不定能感知到危險,自己往安全的地方躲了?!?/p>
雪團突然停在路邊,對著棵老槐樹低吼。阿澈走過去,看見樹洞里藏著塊玉佩,正是沈青霜師妹的本命玉,玉面沾著些泥土,卻沒受損。樹洞里還有半塊餅,是鎮(zhèn)上包子鋪的味道——看來她來過這里,還留下了記號。
“她往茶館的方向去了!”阿澈突然反應過來,“她知道我們會回茶館!”
雪團像是聽懂了,立刻往回跑,紅流蘇在身后劃出歡快的弧線。阿澈和林硯跟在后面,心里的焦灼漸漸被期待取代——或許沈青霜的師妹已經(jīng)到了茶館,或許小石頭已經(jīng)給她泡了茶,或許他們回去時,能看見她坐在桃樹下,等著告訴他們沈青霜的消息。
陽光穿過樹梢,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阿澈握緊手里的尋蹤符,看著前面奔跑的雪團,突然覺得不管前路有多少危險,只要心里有要找的人,有要回的地方,就永遠不會迷路。
就像沈青霜守護著師妹,他們守護著彼此和茶館,這份牽掛,會指引著所有人找到歸宿。
往茶館去的路突然起了風,卷著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阿澈手里的尋蹤符突然劇烈抖動,化作一道金光直沖天際——這不是尋常的指引,是靈力被逼到極致時的共鳴。
“在前面!”林硯拽住要往前沖的阿澈,指尖凝起的白光在半空畫出結(jié)界,“她在動用魔性!”
前方的山谷里傳來一聲長嘯,像玉石碎裂,又像虎嘯山林。雪團突然炸起尾巴,右眼的淺藍光暈爆發(fā)出刺目的光——它感知到了沈青霜的氣息,不是瀕死的微弱,是種混雜著冰寒與熾熱的磅礴力量,正從山谷深處漫出來。
三人沖進去時,正看見畢生難忘的一幕:
沈青霜的師妹懸浮在半空,白袍被黑氣裹著,卻有無數(shù)道金光從她體內(nèi)透出,像被困在墨里的星子。三個黑袍人圍著她,手里的骨笛正往外滲血,笛音凄厲得能碎人心脈。而在她腳下,沈青霜半跪著,青灰袍被血浸透,手里的劍插在石縫里,劍穗上的殷紅流蘇正往下滴著血——那些血沒落在地上,全化作紅光,順著劍刃流進師妹體內(nèi)。
“沈青霜!”阿澈失聲喊道。
沈青霜沒回頭,只是抬手按住師妹的腳踝,聲音嘶啞卻穩(wěn):“再撐片刻……魔氣快壓制住了……”他心口的位置破了個洞,黑氣正往外涌,卻被他用最后一絲靈力鎖在體內(nèi),“把玉佩扔過來!”
阿澈這才想起赤松子給的本命玉,慌忙扔過去。玉佩在空中劃過道弧線,被沈青霜用指尖接住,按在師妹眉心。
就在這時,為首的黑袍人突然冷笑:“別裝了!你早就被魔氣侵心,現(xiàn)在用精血養(yǎng)她,不過是想等她魔性覺醒,好借她的手殺了赤松子!”他甩出骨笛,笛尖直刺沈青霜后心,“墨影閣主說了,今天就讓你們師徒倆一起歸西!”
骨笛離沈青霜只有半尺時,雪團突然化作一道白影撲過去。靈狐沒去擋骨笛,而是用身體撞向沈青霜的師妹——它不是要傷害她,是用自己的靈狐精血,在她眉心的玉佩上烙下了道淺金色的印記。
那印記亮起的瞬間,師妹體內(nèi)的金光突然炸開,像有千萬朵雪蓮同時綻放。黑氣在金光里發(fā)出慘叫,被灼燒得滋滋作響。更驚人的是,那些金光漫過沈青霜的身體時,他心口的黑洞竟開始愈合,流出的不再是血,是清冽的白光。
“這是……”阿澈看呆了。
“靈狐的精血能凈化魔性,還能喚醒同源的靈力!”林硯的聲音帶著震驚,“沈青霜的師妹,根本不是普通魂魄——她是赤松子三百年前用昆侖雪蓮煉化的靈體,和雪團同出一脈!”
金光里的師妹緩緩睜開眼,瞳孔是剔透的淺藍,和雪團的右眼如出一轍。她抬手抓住刺來的骨笛,指尖的金光順著笛身蔓延,黑袍人手里的骨笛瞬間化作齏粉?!拔也皇羌榔贰!彼穆曇羟遒缛?,“我是昆侖墟的‘守靈者’?!?/p>
黑袍人見狀不妙,轉(zhuǎn)身就要逃。沈青霜卻已站起,青灰袍在金光里獵獵作響,手里的劍重新凝聚出實體,劍身流轉(zhuǎn)著金紅交織的光——那是他的本命靈力與師妹的守靈之力相融,比斬魔劍更盛。
“留下吧?!鄙蚯嗨膭λ胨Τ觯蠹t的流蘇如活蛇般纏住黑袍人的腳踝。他揮劍時,金光與劍光交織成網(wǎng),將三個黑袍人困在中央?!澳銈冇煤⑼腹菬挼?,害了七十二條性命,這筆賬該算了?!?/p>
師妹抬手結(jié)印,金光在網(wǎng)中凝成蓮花,將黑袍人裹住。蓮花合攏的瞬間,沒有慘叫,只有黑氣被凈化的輕響,像冰雪消融。
風停時,金光漸漸斂去。師妹落在地上,扶住搖搖欲墜的沈青霜。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卻已能站穩(wěn),心口的傷口結(jié)了層金色的痂?!拔艺f過,會護著你?!?/p>
師妹的指尖輕輕觸他的傷口,那里立刻開出朵雪蓮,花瓣上的露珠滾落,滴在地上,竟長出片青草。“以后換我護你?!?/p>
雪團跑過去,用鼻尖蹭師妹的手心。她彎腰抱起靈狐,淺藍的瞳孔里映出靈狐的影子,像照鏡子。“謝謝你,小同類?!?/p>
阿澈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那一幕,竟是昆侖墟三百年前的秘辛重現(xiàn)——赤松子煉化靈體守護昆侖,沈青霜用精血養(yǎng)她避過劫難,雪團用精血喚醒她的力量,而黑袍人自以為得計,卻成了喚醒守靈者的契機。
林硯走到沈青霜身邊,遞過一瓶清心露:“你的魔氣……”
“已經(jīng)被凈化了。”沈青霜接過玉瓶,指尖觸到瓶身時,竟有微光流轉(zhuǎn),“師妹的守靈之力,能中和一切戾氣?!彼聪虬⒊?,“之前讓你們往昆侖墟跑,是怕黑袍人傷了你們,抱歉?!?/p>
阿澈搖搖頭,突然想起小石頭托人帶的木雕:“我們要回茶館了,你要一起嗎?小石頭烤了新的艾草糕,還說要給雪團做個新項圈?!?/p>
沈青霜看向師妹,她正逗著雪團,淺藍的瞳孔里滿是好奇?!昂谩!彼α耍前⒊旱谝淮我娝?,清俊的眉眼柔和下來,像融了半寸的雪,“正好,有些事要跟林先生細說——關于墨影閣主在極北之地的布置?!?/p>
歸途的夕陽格外暖。沈青霜和師妹走在前面,雪團在兩人之間跑來跑去,尾巴上的新毛在光里泛著白。阿澈和林硯跟在后面,聽著前面的笑語,突然覺得之前的驚險都成了鋪墊。
“你看。”林硯指著天邊的晚霞,像鋪開的金紅綢緞,“有些守護,從來都不是孤軍奮戰(zhàn)?!?/p>
阿澈看著雪團叼著師妹的衣角撒嬌,突然明白所謂“神場面”從不是驚天動地的打斗,而是絕境里的共鳴——靈狐與守靈者的血脈相認,守護者與被守護者的力量相融,還有所有人朝著同一個方向前行的默契。
茶館的炊煙已經(jīng)升起,遠遠能看見桃樹下站著個小小的身影,是小石頭在等他們。阿澈加快腳步,心里的期待像要溢出來——他要把這一路的故事都講給小石頭聽,講那道炸開的金光,講雪蓮般的守靈者,講所有不期而遇的守護與救贖。
剛靠近山谷,阿澈就聽見金屬碎裂的脆響,像有無數(shù)把劍在半空相撞。尋蹤符突然從錦囊里飛出來,在他掌心化作道金紋,順著手臂往上游走——這不是指引,是靈力被強行激活的征兆。
“小心!”林硯拽住他的手腕,指尖凝起的白光在兩人周身織成結(jié)界。結(jié)界剛成型,就被道黑箭劈中,“嗡”的一聲震得人虎口發(fā)麻。
山谷里的景象讓阿澈瞬間攥緊了桃木匕首:
沈青霜的師妹被吊在半空,黑袍人用骨鏈纏著她的腳踝,骨鏈上的骷髏頭正往外滲黑氣,把她的白袍染成深灰。三個黑袍人圍著她,手里的骨笛對著她的天靈蓋,笛音里裹著魔咒,每響一聲,她的眉心就多道黑紋。
而沈青霜半跪在石臺上,青灰袍被撕開道大口子,露出的左臂爬滿黑氣,卻仍用劍撐著身子。他手里的劍斷了半截,劍穗上的殷紅流蘇卻像活了一樣,在空中甩動,每根流蘇都纏著道紅光,將靠近的黑氣劈成碎片。
“沈青霜!”為首的黑袍人冷笑,“你師妹的魂魄馬上就要被魔笛煉化,你再撐下去,只會被魔氣啃成白骨!”
沈青霜沒說話,只是抬手按在斷劍的劍脊上。他掌心的血滴在斷劍上,竟讓斷裂處燃起青藍色的火焰,火焰順著劍穗蔓延,把流蘇燒成了半透明的光帶,像系在劍上的流星。
“這是……燃魂術(shù)!”林硯的聲音變了,“他在用自己的魂魄燃作靈力,是昆侖墟的禁術(shù)!”
阿澈的心臟猛地縮緊。燃魂術(shù)三百年前就被赤松子禁用,用一次,魂魄就會散一次,哪怕救活,也會變成沒有記憶的空殼。
就在這時,沈青霜突然抬頭,斷劍指向天空。青藍色的火焰順著劍穗炸開,像朵突然綻放的煙花,卻在半空凝成把完整的劍——劍身是透明的,能看見里面流動的紅光,劍刃上纏著的不再是流蘇,是無數(shù)道細小的光鏈,像把用星辰鑄的劍。
“以我殘魂,鑄斬魔刃——”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清亮,不再沙啞,“今日便用這把劍,送你們回地獄!”
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沖到黑袍人面前。透明的劍刃劃過空氣,沒有聲音,卻能看見途經(jīng)之處的黑氣像被利刃切開,瞬間消散。一個黑袍人沒反應過來,被劍鏈纏住,光鏈收緊的瞬間,他整個人竟化作點點黑灰,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
剩下兩個黑袍人慌了,同時甩出骨笛。骨笛在空中化作兩條黑蛇,張開嘴就要咬沈青霜的喉嚨。
雪團突然掙脫師妹的懷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