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在數(shù)學書扉頁里的那張帶著“數(shù)學味兒”的紙條和桂花糕，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在藺予葵平靜的日常里漾開了一圈圈漣漪。

每當她翻開數(shù)學書，看到那熟悉的潦草字跡，耳邊仿佛就會響起黃子弘凡那帶著點得意又有點慌亂的“補充腦力”的宣言，嘴角總會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高中的課程節(jié)奏明顯加快，尤其是數(shù)學。第一次單元小測的成績下來，十班的氣氛有些凝重。

講臺上，何旭扶了臉上的眼鏡，語氣較嚴肅。

何旭這次測驗，整體情況不太理想，函數(shù)基礎很重要，大家務必重視起來。課代表，下課時候把卷子發(fā)下去，現(xiàn)在上新課。

黃子弘凡應聲而起，接過厚厚一沓試卷。他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眉頭微蹙，快速掃視著卷面上的分數(shù)。

當他翻到某一張時，動作明顯頓了一下，目光落在那個不太理想的分數(shù)上，又飛快地瞥了一眼第三排靠窗的方向。

藺予葵低著頭，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她數(shù)學基礎本就薄弱，這次小測的題目又偏靈活，考得一團糟幾乎是預料之中。

下課后，當黃子弘凡的身影停在她桌前，將那張畫著不少紅叉的試卷輕輕放在她桌上時，她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恨不得把頭埋進桌洞里。

黃子弘凡嗐…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暫時的挫折不算啥！

黃子弘凡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沒有了平時的咋咋呼呼，反而帶著一種罕見的、小心翼翼的溫和。

黃子弘凡你看我，這都是從小被數(shù)學虐出來的，經(jīng)驗豐富，有什么不懂的，隨時找我這個“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課代表！包教包會，售后無憂！

他試圖用輕松的語氣來緩解她的沮喪。

藺看著自己卷子上刺眼的紅叉，又看了看眼前這個一臉真誠、數(shù)學確實好得不像話的黃課代表，拒絕的話在喉嚨里滾了滾。

藺予葵會…麻煩你嗎？

黃子弘凡麻煩？開什么玩笑！

黃子弘凡從今天開始，放學后‘開小灶’？地點我都想好了，圖書館靠窗那排座位，安靜又亮堂！時間嘛，就每天放學后半小時？保證不影響你回寢室！

他語速飛快，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期待，仿佛這不是補習，而是一場令人興奮的探險邀請。

黃子弘凡為需要幫助的同學服務，是我這個課代表義不容辭的責任！光榮使命！就這么定了！今天放學，圖書館，不見不散！

他根本不給藺予葵再猶豫的機會，像一陣風似的刮回自己座位，開始翻箱倒柜地找筆記本，嘴里還念念有詞。

黃子弘凡得好好備課…從哪兒開始講呢？函數(shù)三要素？還是圖像變換？…

藺予葵看著他那副干勁十足、仿佛要去打一場大仗的樣子，心里的忐忑和沮喪莫名地被沖淡了許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安心感，還夾雜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小的期待。

放學后的圖書館，靠窗的座位上，黃子弘凡和藺予葵相對而坐。桌上攤著數(shù)學書、試卷、還有黃子弘凡帶來的幾個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

黃子弘凡來來來，我們先解決你丟分的重災區(qū)——函數(shù)的定義域！

黃子弘凡翻開一個簇新的筆記本，上面是他特意為這次補習整理的筆記，字跡比平時工整許多，還用不同顏色的筆做了標注，畫了示意圖。

黃子弘凡你看啊，定義域就是x能取啥值，核心就兩點：分母不能為零！根號下面得大于等于零！遇到具體題目，你就給我瞪大眼睛，像雷達掃描一樣，把這倆‘地雷’先排除了！懂不？

他一邊講，一邊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演示例題，語速依舊快，但邏輯異常清晰，深入淺出。

藺予葵驚訝地發(fā)現(xiàn)，平時在課堂上聽得云里霧里的概念，經(jīng)他這么一拆解，用他那特有的、帶著點江湖氣的比喻說出來，竟變得容易理解了很多。

黃子弘凡這個函數(shù)就像個挑食的小孩，x<0的飯它不吃！…根號下面負數(shù)？那叫非法闖入！直接斃掉！

她認真地聽著，不時點頭，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小聲提問。黃子弘凡立刻停下，換種方式再講一遍，耐心得出奇，完全沒有平時在教室里的毛躁。

夕陽的金光落在他專注講解的側(cè)臉上，平日里飛揚跳脫的神情被一種沉穩(wěn)的認真所取代，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竟有種說不出的…帥氣？

黃子弘凡安靜地看著她。陽光勾勒著她柔和的輪廓，幾縷碎發(fā)垂在頰邊，隨著她思考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解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寫得很清楚。當她終于解出正確答案，有些不確定地抬頭看向他時，黃子弘凡立刻豎起大拇指，笑容燦爛得晃眼。

黃子弘凡漂亮！完全正確！我就說嘛，小葵花同志悟性極高！一點就透！照這個速度，下次小測，保準讓劉老師刮目相看！

他的夸獎毫不吝嗇，帶著由衷的喜悅。藺予葵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卻像被陽光曬過一樣暖洋洋的，一種小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半小時的補習時間過得飛快。當圖書館的閉館音樂輕柔地響起時，藺予葵還有些意猶未盡。她看著自己草稿紙上那些被黃子弘凡圈出來的、終于做對的題目，感覺像打了一場小小的勝仗。

收拾書包時，黃子弘凡又變魔術似的從書包側(cè)袋里掏出一個小紙包，塞到藺予葵手里。

黃子弘凡喏，今日份的腦力補充劑！奶奶新做的核桃酥！補腦！專為數(shù)學而生！

藺予葵看著手里還帶著溫熱的核桃酥，再看看黃子弘凡那副“快夸我貼心”的表情，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彎彎，像盛滿了夕陽的暖光。

藺予葵謝謝你！黃課代表！

黃子弘凡客氣啥，應該的！

黃子弘凡那…明天？還是這里？老時間？

藺予葵嗯。

藺予葵點點頭，聲音帶著笑意。

黃子弘凡好嘞！明天見！

回寢室路上，路燈依次亮起，藺予葵的腳步也輕快起來。

她忽然覺得，那些復雜的函數(shù)符號，似乎也不再是冰冷的攔路虎。

因為有一個像小太陽一樣溫暖、像永動機一樣充滿活力、講起數(shù)學來又意外靠譜的課代表，正拉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那個名為“理解”的、散發(fā)著核桃酥香氣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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