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變幻莫測的梅雨季雖早已過去,但給人潮濕沉悶的感覺從未遠去,連呼吸的空氣中都充斥著厚重的水霧。
沈筱衍懶懶躺在藤椅上,雙腿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蕩著,正閉著眼睛暢想著春秋大夢。
今日便是哥哥的及冠日,沈筱衍不想去湊這些虛假的熱鬧,于是假借身體不適的理由把自己關(guān)進濯秋殿不肯出去。
也不知道懷舟有沒有把那份生辰禮送過去。
我朝男子及冠當(dāng)日有個規(guī)矩,要從所有賓客送出的禮物中挑選出最滿意的一份,作為生命中逝去的年少時光的象征。
沈筱衍并不在意哥哥會不會選擇自己的那份,他只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樣的禮物能得哥哥青睞,這個比禮物本身更加重要。
“小七,我進來了?”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線,沈筱衍偏頭看到了一抹修長的身影。
“進來吧?!鄙蝮阊軗问种巫约鹤饋?,整理了下有些褶皺的衣襟。
“懷舟不去觀禮嗎?”沈筱衍仰頭含笑望向容昭,眼中只有溫潤文雅手執(zhí)折扇的懷舟。
“我嫌悶得慌,隨意走走便走到這了?!?/p>
沈筱衍不知道自己是被怎么逗笑的,調(diào)侃道:“來我這多無趣,聽說今日京州世家女郎都前來觀禮,懷舟怎么不過去物色物色,好讓我提早認識下未來嫂嫂?!?/p>
容昭被氣得不行,抬手用折扇敲了敲筱衍的額頭,說道:“你才多大?”
沈筱衍躲都來不及,忍俊不禁道:“好懷舟別氣著了,我錯了,真錯了。”
近似撒嬌。
容昭的火氣還沒升起來就被澆得透徹,柔聲說道:“今日閑著也是閑著,小七去不去放紙鳶?”
沈筱衍一臉問號,說:“都夏天了,我最近也沒扎紙鳶,怎么放?”
“我院子里有,今日風(fēng)勢不錯,去嗎?”容昭低頭誠懇地看向筱衍,他知道他不會拒絕他,向來不會,所以篤定。
沈筱衍同意了。
他不知道懷舟是怎么找到這塊人跡罕至的空地的,他一只手握著大雁形狀的紙鳶,另一只手緊緊牽著懷舟,一步一步跟在容昭身側(cè)。
那天放紙鳶的場景早已記不清了,只記得后來風(fēng)勢越來越兇,風(fēng)吹亂了他們的發(fā)絲,卻并未吹散他們緊緊相握的雙手。
盈盈風(fēng)中,他聽見懷舟小聲地說:“小七,開心嗎?”
“我希望你一直這樣無憂無慮?!?/p>
“小七……”
后面的話語被風(fēng)吹散,聽不清了。
會的,我們所有人都會順順利利平安到老,幸福美滿一輩子。
那天回去后沈筱衍迷迷糊糊就睡下了,醒來后看見哥哥在旁邊,手腕上儼然戴著自己苦心打造的海藍冰絲云福鐲——這是他想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憋出來的名字。
沈筱衍那時覺得,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