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炸彈部隊(duì)3最后的光景

柳樹叢里的水汽還沒散，混著硝煙味，嗆得人喉嚨發(fā)緊。薛敏正蹲在船尾給蘇眉包扎胳膊，粗布繃帶剛纏到一半，就聽見“砰”的一聲槍響，子彈擦著船舷飛過，釘進(jìn)岸邊的泥地里，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

“有鬼子！”柳如煙猛地拽起童玲玲，往船艙里躲。

幾乎是同時(shí)，第二聲槍響炸開。歐陽蘭剛把工兵鏟扔上船，就悶哼一聲，捂著肩膀倒了下去，鮮血順著指縫往外涌，瞬間染紅了淺灰色的衣襟。

“蘭蘭姐！”童玲玲的尖叫聲刺破了清晨的寧靜，她想沖過去，卻被柳如煙死死按住。

薛敏心臟驟停，剛要撲向歐陽蘭，就見蘇眉突然像只受驚的貓，猛地轉(zhuǎn)頭望向左側(cè)的蘆葦叢——那里的蘆葦葉正不自然地晃動(dòng)著，一道黑洞洞的槍口藏在葉縫里，正對(duì)著她的方向。

“隊(duì)長(zhǎng)小心！”

蘇眉的聲音還沒落地，人已經(jīng)像離弦的箭一樣撲了過來。她的動(dòng)作快得驚人，像陣風(fēng)似的撞在薛敏身上，將她狠狠推開。幾乎就在同一瞬間，第三聲槍響響起，子彈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狠狠扎進(jìn)了蘇眉的后背。

“蘇眉！”薛敏被推得撞在船板上，看著蘇眉踉蹌著晃了晃，鮮血順著她的衣角滴落在船板上，洇開一朵猙獰的紅。

蘇眉卻像是感覺不到疼，她死死按住薛敏的肩膀，力氣大得驚人，仿佛怕她再?zèng)_出去?！皠e……動(dòng)……”她的聲音發(fā)顫，嘴角卻抿成一條倔強(qiáng)的直線，緊接著，她猛地轉(zhuǎn)過身，抓起歐陽蘭落在船上的狙擊槍，憑著最后一絲力氣，對(duì)著蘆葦叢的方向扣動(dòng)了扳機(jī)。

“砰！”

蘆葦叢里傳來一聲悶哼，那片晃動(dòng)的蘆葦瞬間靜止了。

薛敏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滾帶爬地?fù)涞教K眉身邊，扶住她軟下去的身體。子彈從后背穿入，在前胸留下一個(gè)血洞，鮮血汩汩地往外冒，染紅了薛敏的手，也染紅了她懷里那包日軍暴行的照片。

“撐??！蘇眉你撐住！”薛敏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撕下自己的衣襟，用力按住蘇眉的傷口，可血還是從指縫里往外滲，像永遠(yuǎn)止不住的淚。

歐陽蘭咬著牙，用沒受傷的手撐著船板坐起來，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卻還是啞著嗓子喊：“童玲玲！拿急救包！快！”

童玲玲手忙腳亂地翻出急救包，手抖得連繃帶都拆不開。柳如煙一把搶過來，撕開包裝，蹲下身幫薛敏按住蘇眉的傷口，她的手也在抖，卻比薛敏鎮(zhèn)定些：“丫頭，挺??！你還沒看到張秉昌伏法，還沒看到鬼子滾出南京，不能死！”

蘇眉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她看著薛敏，眼睛里卻突然亮起一點(diǎn)光，像油燈燃盡前最后的跳動(dòng)?！瓣?duì)……長(zhǎng)……”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冷……月……長(zhǎng)……官……”

“我知道！我知道你像她！”薛敏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飄在蘇眉的臉上，“你跟她一樣勇敢，一樣傻！為什么要替我擋這一槍？為什么……”

蘇眉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極淺的笑，像冷月以前在訓(xùn)練場(chǎng)上，看到她們進(jìn)步時(shí)露出的那種欣慰的笑?！八f……要……護(hù)……你……”她的手慢慢抬起來，似乎想碰一碰薛敏的臉，卻在半空中垂落下去，“我……替……她……”

話音未落，她的頭就歪了下去，眼睛卻還睜著，望著南京城的方向，像是還有未了的心愿。

“蘇眉！蘇眉！”薛敏拼命搖晃著她，可懷里的人再也沒有回應(yīng)，身體一點(diǎn)點(diǎn)變冷，硬挺挺的，像塊失去溫度的石頭。

童玲玲抱著歐陽蘭的胳膊，哭得幾乎暈厥：“她怎么就這么死了……她還沒告訴我們張秉昌的下落……她還沒……”

歐陽蘭的肩膀還在流血，她卻像感覺不到疼，只是死死盯著蘇眉的臉，突然說：“她沒死透！還有氣！”

薛敏猛地探出手，摸向蘇眉的頸動(dòng)脈。指尖下傳來極其微弱的搏動(dòng)，像風(fēng)中殘燭，卻真實(shí)存在?！翱?！給她止血！把最好的藥都用上！”她的聲音里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仿佛只要她喊得夠響，蘇眉就能醒過來。

柳如煙立刻解開急救包，拿出止血粉往蘇眉的傷口上撒，白色的粉末瞬間被血染紅，她卻不管不顧，一層接一層地撒，直到血終于慢了些。童玲玲顫抖著遞過繃帶，幾人合力將蘇眉的傷口緊緊纏住，像捆一件稀世珍寶。

做完這一切，所有人都癱坐在船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晨光透過柳樹枝葉照進(jìn)來，落在蘇眉蒼白的臉上，她的睫毛很長(zhǎng)，像睡著的孩子。

薛敏望著她，突然想起冷月在禁閉室門口的最后一眼，也是這樣，明明疼得快要站不住，卻還是挺直著脊背，眼神里藏著千言萬語。蘇眉撲過來的瞬間，那決絕的姿態(tài)，那護(hù)在她身前的背影，像極了冷月——一樣的奮不顧身，一樣的把生的機(jī)會(huì)留給別人。

“她跟冷月……太像了。”薛敏的聲音沙啞，帶著劫后余生的恍惚。

柳如煙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懷里掏出塊干凈的布，輕輕擦去蘇眉臉上的血污：“都是傻丫頭，把別人的命看得比自己重。”

歐陽蘭靠在船艙壁上，用沒受傷的手按住蘇眉的手腕，感受著那微弱的脈搏，突然說：“她不會(huì)死的。像她們這樣的人，命硬?！?/p>

童玲玲也用力點(diǎn)頭，小手緊緊攥著蘇眉的衣角：“對(duì)！她肯定能挺過來！我們還要一起去找張秉昌，一起給冷哥報(bào)仇呢！”

船外的河水靜靜流淌，帶著南京城的血與淚，無聲地訴說著這片土地的苦難。薛敏低下頭，看著蘇眉胸口起伏的微弱弧度，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堅(jiān)定的信念——這個(gè)像冷月一樣的姑娘，一定能活下來。

就像她們這些人，不管經(jīng)歷多少苦難，多少犧牲，都要咬著牙活下去，直到把侵略者趕出去，直到讓這片土地重見光明。

她輕輕握住蘇眉冰冷的手，在心里默默說：蘇眉，撐下去。就像冷月希望的那樣，撐下去，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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