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xí)的鈴聲剛響過,章韻宜就抱著習(xí)題冊匆匆往教室外走。她刻意避開了陳闊常走的樓梯,卻在教學(xué)樓后門的梧桐樹下迎面撞上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陳闊背著雙肩包站在路燈下,校服領(lǐng)口松開兩顆扣子,額前的碎發(fā)被晚風(fēng)吹得微微晃動??吹秸马嵰?,他下意識地往前一步:“等你很久了?!?/p>
章韻宜的心猛地一縮,抱著書的手指緊了緊:“有事嗎?我還要去圖書館?!彼桃庾屨Z氣聽起來疏離,目光落在對方洗得發(fā)白的運動鞋上。
“把這個給你?!标愰煆陌锾统鲆粋€筆記本遞過來,封面是磨損的藍(lán)色硬殼,“上次你說想要看物理競賽的解題思路,我整理了一些?!?/p>
章韻宜的指尖碰到筆記本時,清晰地感受到紙張的溫度。這是她上周隨口提的一句話,沒想到他真的記在心上。前世的老板向來心思縝密,卻很少會對誰如此上心,少年時期的他原來藏著這樣細(xì)膩的一面。
“謝謝?!彼舆^筆記本抱在懷里,轉(zhuǎn)身想走,手腕卻被輕輕拉住。陳闊的指尖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溫?zé)?,力道很輕,卻讓她渾身一僵。
“那天的事,我想解釋?!标愰煹穆曇粼谕盹L(fēng)里有些發(fā)飄,“老肥的話你別當(dāng)真,我和他說的不是你想的那樣?!?/p>
章韻宜猛地抽回手,像被燙到一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她轉(zhuǎn)身就跑,書包帶子在背后甩得厲害,卻沒注意到陳闊眼里迅速黯淡下去的光。
跑出校門時,章韻宜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了帶自行車鑰匙。她站在車棚前懊惱地跺腳,身后突然傳來單車鈴鐺聲。陳闊騎著他那輛半舊的山地車停在面前,車筐里還放著沒喝完的礦泉水。
“我送你吧。”他拍了拍后座,“反正順路?!?/p>
章韻宜想拒絕,可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最終還是咬著唇坐上了后座。車座有些硌人,她小心翼翼地抓著車座邊緣,生怕碰到前面的人。
單車剛駛出不遠(yuǎn),就遇到了放學(xué)的人流。陳闊放慢車速,車把微微晃動時,章韻宜的手指不自覺地抓住了他校服的衣角。布料下的肩膀很瘦,卻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感。
“你最近總躲著我?!标愰煹穆曇魪那懊?zhèn)鱽?,被風(fēng)吹得有些模糊,“是因為覺得我很奇怪嗎?”
章韻宜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她想起前世老板在會議室里冷靜分析市場的樣子,想起他在慶功宴上被眾人簇?fù)淼哪?,再看看眼前這個因為被誤會而語氣低落的少年,突然覺得鼻子發(fā)酸。
“沒有?!彼÷暬卮?,手指卻抓得更緊了。
經(jīng)過下坡路時,單車突然晃了一下。陳闊下意識地捏緊剎車,章韻宜沒坐穩(wěn),整個人往前撲去,額頭重重撞在他的后背上。
“小心!”陳闊連忙停下車,轉(zhuǎn)身扶她,“撞到哪里了?”
路燈的光暈落在他焦急的臉上,章韻宜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他在醫(yī)院里守著生病的自己,也是這樣擔(dān)憂的眼神。她猛地別過頭,臉頰卻不受控制地發(fā)燙。
“我沒事?!彼琶μ萝?,卻沒注意到腳邊的石子,腳踝一崴就往旁邊倒去。陳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遠(yuǎn)處傳來同學(xué)的說笑聲,有人吹著口哨喊陳闊的名字。章韻宜猛地推開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聲音帶著哭腔:“不用你送了!”
陳闊看著她踉蹌的背影,單車鈴鐺在手里捏得咯吱響。他終究沒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倔強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拐角處。晚風(fēng)卷起地上的落葉,纏上他的褲腳,就像他此刻亂糟糟的心緒。
章韻宜靠在自家樓道的墻壁上,摸著發(fā)燙的額頭。懷里的筆記本被緊緊攥著,封面上似乎還殘留著少年的溫度。她知道自己剛才的反應(yīng)太失控,可面對這樣的陳闊,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