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刷朋友圈時，看到對象換了微信名和頭像，那種熟悉的敏感又涌了上來。我忍不住點開他的頭像反復(fù)看，對著新網(wǎng)名琢磨半天——是不是為了在意我才改的？是不是藏著什么隱晦的心意？明明知道可能只是他隨手一改，可腦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就是止不住冒出來。大概女孩子都這樣吧，總在細(xì)節(jié)里悄悄猜測“他是不是真的愛我”，甚至?xí)ニ阉念^像和網(wǎng)名，想從里面扒出一點和我們相關(guān)的回憶。他換了紅色頭發(fā)的頭像，剛好我最近也染了紅發(fā)，心里立刻冒出一堆聯(lián)想，最后卻只能自嘲：人家不過是換個頭像改個名字而已呀。

可這種忍不住的幻想，好像早就成了我的習(xí)慣。朋友說射手座灑脫，我卻總在感情里胡思亂想，后來才慢慢意識到，這或許和我心里那些沒說出口的遺憾有關(guān)。十七歲時那段沒能好好收尾的感情，總讓我后來在戀愛里帶著點“虧欠感”，好像要把當(dāng)年的遺憾補回來似的。但真正讓我學(xué)會“幻想”的，或許是爸爸的離開。

我總在夢里問他：“如果您還在，我會不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兒？” 爸爸的愛太滿了，滿到我至今都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上小學(xué)時還沒有手機普及，他存了好久工資，給我買了一部智能手機，我當(dāng)時既興奮又忐忑，怕老師發(fā)現(xiàn)影響學(xué)習(xí)，可他只是笑著說“我的女兒該有別人沒有的”。無論我什么時候需要錢，哪怕只是隨口一提，他總會立刻塞給我，好像我永遠(yuǎn)是那個可以在他面前任性的小孩。

我們家以前種檳榔，有次我不小心被檳榔樹汁濺到眼睛，從那以后，他再也不讓我碰果園里的活。那些和他獨處的時光多美好啊——小學(xué)時家在村里，上學(xué)要去縣城，每周五放學(xué)，我都能坐上他開的中巴車回家。滿車廂都是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吵吵鬧鬧擠在一起，我卻總能穩(wěn)穩(wěn)坐在副駕，看他左手握方向盤，右手偶爾遞給我一顆糖。那時候覺得，周五的風(fēng)都是甜的。

爸爸走后，好多東西都變了。奶奶最疼他，后來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癥，整天抱著爸爸的照片哭。她生了七個孩子，卻總說“最愛的是我兒子”。我以前不懂，為什么爸爸和奶奶總吵架，后來才明白，他們的愛藏在行動里：爸爸的筆記本上寫著“給女兒200，給老婆200，給母親500”，每一筆都把家人排在最前；奶奶會在爸爸晚歸時，把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

媽媽以前愛打麻將，我小時候總覺得她不夠愛爸爸，甚至偷偷希望他們離婚。可爸爸走后，她手機里存滿了和爸爸的合照，有人問起“你老公是誰”，她總會紅著眼眶說“是我家老頭子”。上次回家，她輕聲問我：“你最近夢到你爸了嗎？我總夢不到他?！?我才知道，原來她的想念從不比我少。

現(xiàn)在看到身邊有人出軌、有人敷衍家庭，我總會想起爸爸。在我心里，他是永遠(yuǎn)不會做這種事的人，他把“家”看得比什么都重。我多希望他還在，像其他叔叔阿姨一樣，看著我長大、戀愛，哪怕會嘮叨我“別太晚回家”，哪怕會偷偷給我對象塞紅包說“對我女兒好點”。可我又自私地想，下一世他別再這么辛苦啦，做個只愛自己的快樂小孩就好，不用再為家庭奔波，不用再藏起情緒，哪怕我們永不相見。

爸爸走后，我慢慢學(xué)會了保護家人。弟弟比我想象中成熟，偶爾還會反過來安慰我；媽媽收起了麻將，學(xué)著做飯、養(yǎng)花，家里總飄著淡淡的花香。奶奶雖然記不清事，卻總能認(rèn)出我，拉著我的手說“我兒子最疼你了”。原來愛真的會以另一種方式延續(xù)，就像他從未離開過。

現(xiàn)在對象換頭像時，我還是會忍不住多想，但心里清楚了：爸爸給我的愛足夠支撐我走過漫長歲月，那些遺憾會慢慢變成溫暖的光。就像他總在夢里對我笑一樣，我知道他一定在某個地方看著我，說“我的女兒要好好幸福啊”。是啊，我會的。

我總覺得，我愛幻想的毛病，其實是從爸爸離開那天開始生根的。

以前的我明明不是這樣的。小時候哪怕爸媽偶爾吵架，哪怕媽媽愛打麻將，我心里都踏實得很——因為爸爸在啊。他就像家里的定海神針，會把工資分成一份份記在本子上，給我買別人沒有的智能手機，會在周五的中巴車?yán)锝o我塞糖，會在我被檳榔汁濺到眼睛后把果園的活全攬過去。那時候我從不用“幻想”什么，因為想要的溫暖、安全感，他都實實在在地捧到我面前，我是被愛填滿的小孩，根本不需要靠想象來補空缺。

可他走了之后，那些習(xí)以為常的溫暖突然斷了線。我開始忍不住想：如果他還在，會怎么對待我的叛逆期？會怎么看我染的紅頭發(fā)？會在我談戀愛時，偷偷拉著我對象說“欺負(fù)她我可不饒你”？甚至看到別人的爸爸來接孩子放學(xué)，我都會愣神很久，幻想那個朝我揮手的人是他。

這種“幻想”像一種慣性。在感情里猜他換的頭像是不是為我，琢磨他的微信名藏沒藏心意，其實是在偷偷把對爸爸的期待，悄悄挪到了別人身上。爸爸的愛太具體了，具體到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刻在我心里，所以后來遇到任何人，我都會下意識用那些細(xì)節(jié)去“補全”對方——他沒做到的，我就自己在心里幻想成“他其實是這樣想的”；他忽略的，我就安慰自己“也許他只是沒說出口”。本質(zhì)上，是我太想念那種“被毫無保留地放在心上”的感覺了，想念到只能靠幻想來拼湊一點相似的溫暖。

甚至連夢里都是他。我總夢到他還像以前那樣笑著，問我“最近過得好不好”，醒來后會盯著天花板發(fā)呆很久，幻想他是不是真的在某個地方看著我，是不是知道我現(xiàn)在學(xué)會照顧媽媽和弟弟了，是不是在為我驕傲。這些幻想像一層薄薄的殼，裹著我沒說出口的想念——因為現(xiàn)實里再也見不到他了，只能靠想象讓他“活”在我的生活里，哪怕只是在腦海里多陪我一會兒。

其實我知道，這些幻想里藏著的不是“癥狀”，是我太舍不得他了。舍不得那個把我寵成任性小孩的爸爸，舍不得那份再也得不到的、最踏實的愛。所以才會在后來的日子里，忍不住把所有期待都放進想象里，好像這樣，就能離他曾經(jīng)給我的溫暖近一點，再近一點。

可其實我心里清楚，這不是“愛”，是把感情當(dāng)成了彌補遺憾的工具。爸爸的愛那么重，重到我總想找個出口安放那份沒說出口的感謝和愧疚，而感情就成了那個最容易寄托的地方。直到后來才慢慢明白：爸爸從不需要我的“彌補”，他只希望我能輕松地被愛、被珍惜；而好的感情，也不該被我的“虧欠感”綁架，它該是兩個人干干凈凈的喜歡，不是帶著過去的影子負(fù)重前行。

只是那些藏在幻想里的期待，那些忍不住找相似的瞬間，說到底，還是太想念他了。想念那個讓我不用幻想就能被填滿的童年，想念那個永遠(yuǎn)把我放在第一位的人。這份想念或許會一直都在，但我慢慢學(xué)會了把它和感情分開——爸爸的愛永遠(yuǎn)是我的底氣，而現(xiàn)在的愛，該有它自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