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郁站在路口,看著冷逸塵指的方向,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在他腳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她知道,再往前不遠(yuǎn)就是自己家的小區(qū),剩下的路,她完全可以自己走。
“那……你快回去吧,別淋太多雨?!逼碛籼ь^看向他,雨水打濕了他的額發(fā),幾縷黑發(fā)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卻絲毫沒減損他的清冷,反而添了幾分濕漉漉的脆弱感。
冷逸塵“嗯”了一聲,沒有立刻動。他低頭看了看祈郁,目光落在她微微發(fā)紅的鼻尖上——大概是被風(fēng)吹的。
“拿著?!彼蝗粚⑹种械膫惚@邊遞了遞。
祈郁愣住了:“???傘給我了,你怎么辦?”
“我家不遠(yuǎn),跑回去就行?!崩湟輭m的語氣依舊平淡,仿佛“淋雨”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他握著傘柄的手指因為雨水的浸泡,顯得格外白皙,指節(jié)分明。
“不行啊,雨這么大,跑回去肯定會濕透的。”祈郁連忙擺手,“我快到了,真的不用……”
話沒說完,冷逸塵已經(jīng)松開了手。黑色的雨傘失去支撐,微微晃動了一下,祈郁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傘面正好將她完全罩住。
“拿著。”他又重復(fù)了一遍,語氣里帶了點不容拒絕的意味。說完,他后退一步,走出了傘的范圍。
冰冷的雨水瞬間澆在他身上,藍(lán)白校服很快就變得深色貼身,勾勒出清瘦卻挺拔的身形。他抬頭看了祈郁一眼,那雙總是沒什么溫度的眼睛,此刻在雨幕中顯得有些模糊,卻好像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
“快走吧。”他說。
祈郁還想說什么,冷逸塵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沖進(jìn)了雨里。他的背影很快被密集的雨絲籠罩,步伐依舊很快,黑色的書包在背后微微晃動,朝著左邊的巷口走去,沒幾步就拐了進(jìn)去,消失在祈郁的視線里。
祈郁握著溫?zé)岬膫惚?,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雨水還在嘩嘩地下著,傘下的空間明明是干燥的,她卻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
她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傘,又望向冷逸塵消失的方向,最終還是握緊傘柄,快步朝自己家的小區(qū)走去。
回到家時,媽媽看到她拿著一把陌生的大黑傘,好奇地問:“這傘不是你的呀?”
“嗯……是同學(xué)的,他送我回來,把傘留給我了?!逼碛魮Q著鞋,聲音還有些發(fā)悶。
“那可得好好謝謝人家,明天記得把傘還回去,再請人家吃點東西呀?!眿寢屢贿叢林凉皲蹁醯念^發(fā),一邊念叨著。
“知道啦?!逼碛魬?yīng)著,心里卻在想,冷逸塵那樣的人,會接受“請吃東西”這種感謝嗎?
第二天上學(xué),祈郁特意提前了十分鐘。她把傘仔細(xì)擦干凈,疊得整整齊齊,用塑料袋包好,放在書包旁邊。
走進(jìn)教室時,冷逸塵已經(jīng)坐在座位上了。他正低頭看著書,側(cè)臉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柔和,似乎完全沒受昨天淋雨的影響。
祈郁走到座位旁坐下,將包好的傘輕輕放在他桌角:“那個……昨天謝謝你的傘,還給你?!?/p>
冷逸塵抬了抬眼皮,目光掃過那把傘,又落回她臉上:“不用還,你留著吧?!?/p>
“???那你不要了嗎?”
“我還有一把。”他打斷她,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讓她無法反駁的篤定。說完,便重新低下頭看書,仿佛剛才的對話已經(jīng)結(jié)束。
祈郁看著那把傘,又看了看他專注的側(cè)臉,心里像揣了顆溫?zé)岬奶恰K?,再推托下去,他大概又會沉默以對。于是,她默默地把傘收了起來,放進(jìn)自己的桌洞。
一整天,祈郁都覺得心里有些不踏實。她總覺得該做點什么,才能表達(dá)自己的謝意。中午去食堂打飯時,她看到有賣熱奶茶的,突然想起昨天冷逸塵淋雨的樣子,鬼使神差地多買了一杯,還是加了熱珍珠的甜奶茶——她總覺得,像他那樣冷冰冰的人,或許需要一點甜來中和一下。
回到教室,冷逸塵正趴在桌子上睡覺,陽光落在他柔軟的黑發(fā)上,像撒了一層金粉。祈郁猶豫了很久,才輕輕把奶茶放在他桌角,用便利貼寫了句“謝謝你的傘,暖暖身子”,貼在杯身上。
做完這一切,她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飛快地回到自己座位,假裝看書,眼角的余光卻一直留意著他。
過了一會兒,冷逸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坐直身體,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那杯奶茶上。他拿起便利貼看了看,又轉(zhuǎn)頭看了祈郁一眼。
祈郁的心跳瞬間加速,慌忙低下頭,假裝認(rèn)真地看著課本,耳朵卻豎了起來,聽著他的動靜。
她聽到他拿起奶茶的聲音,然后是撕開吸管包裝的聲音,接著是輕輕的吸吮聲。
他……喝了?
祈郁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心里的那塊糖,好像更甜了些。
這個總是冷冰冰的男生,好像也不是那么難以接近。那些藏在冷淡外表下的細(xì)微關(guān)心,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