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星軌盡頭的界門
星核共鳴的光芒撕裂了極寒淵的天幕,沈硯的身影被裹在五色光帶中,穿梭于界域之間的裂隙。不同于以往借助界門的顛簸,此刻五枚星核在體內形成穩(wěn)定的循環(huán),像握著一張精準的星圖,指引他朝著地圖終點疾馳。
耳畔是無數(shù)界域交錯的風鳴,時而掠過炎獄山未熄的火云,時而擦過極寒淵殘留的冰棱,最終所有光影都匯聚成一道刺眼的白光。當他落地時,腳下踩著的不再是實體的土地,而是流動的星砂——那些星砂在腳下聚散,映出無數(shù)細碎的星軌,像被踩碎的銀河。
眼前是一扇懸浮在星空中的巨門。
界門比古籍記載的更磅礴,門框由暗金色的星鐵鑄就,上面纏繞著與沈硯肩胛印記一模一樣的光紋,只是大部分紋路已黯淡開裂,露出后面虛無的黑暗。門扉緊閉,中央嵌著一塊殘缺的晶石,晶石的缺口形狀,恰好能與他胸口的銀鎖碎片嚴絲合縫。
“原來這才是封印的全貌?!鄙虺幪謸嵘辖玳T,指尖觸到光紋的瞬間,那些黯淡的紋路突然亮起,順著他的手臂爬上肩頭,與他身上的印記產(chǎn)生共振。五枚星核在他胸口劇烈發(fā)燙,仿佛要掙脫軀體,融入界門之中。
“守界人……”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后傳來,帶著塵埃與時光的厚重。沈硯后退半步,握緊古劍——這聲音不屬于他見過的任何存在,卻讓他莫名想起守界人古籍里的記載:界門封印誕生之初,曾有一縷“界靈”寄宿其中,看管著門后的禁忌。
“你終于集齊了星核?!苯珈`的聲音在星空中回蕩,界門中央的殘缺晶石開始震顫,“但你可知,打開這扇門意味著什么?”
沈硯沉默。他當然知道。守界人世代相傳的警示里寫得明白:界門之后是被放逐的“蝕界之力”,那是能吞噬一切界域的虛無,萬年前正是冰神與初代守界人聯(lián)手,才用星核與骨血將其封印。
“葉棠說過,封印在松動。”他抬眼望向界門,“與其等它徹底崩塌,不如主動面對?!?/p>
“主動面對?”界靈笑了,笑聲里滿是蒼涼,“你以為集齊星核就能修補封???太天真了。星核本就是蝕界之力的伴生物,萬年前不過是借冰神的骨血暫時壓制住它?,F(xiàn)在你將它們帶回界門,無異于給蝕界之力喂飽了食糧?!?/p>
界門突然劇烈晃動,中央的晶石裂開更多縫隙,縫隙中滲出灰黑色的霧氣,那些霧氣落地便化作扭曲的影子,在星砂上痛苦地翻滾。沈硯揮劍斬去,劍氣劈開霧氣,卻見那些影子瞬間融入星砂,消失無蹤。
“這就是蝕界之力的碎片?!苯珈`的聲音沉了下去,“它們能侵蝕一切有形體的存在,包括星核與守界人的血脈。你肩胛的印記之所以會亮,不是因為你能掌控封印,而是蝕界之力已經(jīng)盯上了你?!?/p>
沈硯低頭看向肩胛——那里的銀藍光紋確實比之前更亮,甚至帶著一絲灼痛感,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印記里鉆出來。他忽然想起葉棠化作封印時的眼神,那樣決絕,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原來她早就知道。
“那她為何還要我來找星核?”沈硯的聲音有些發(fā)啞。
“因為除了星核,沒有別的辦法能暫時穩(wěn)住封印?!苯珈`的聲音緩和了些,“她化作封印的一部分,就是為了給你爭取時間。但你要清楚,修補封印的代價,是獻祭所有星核與寄宿星核的人——就像萬年前的冰神那樣?!?/p>
星砂突然劇烈翻涌,界門后的黑暗中伸出無數(shù)灰黑色的觸須,朝著沈硯胸口的星核抓來。他揮劍格擋,劍光與觸須碰撞的瞬間,發(fā)出金屬熔化般的嘶鳴。那些觸須被斬斷后,竟像有生命般重新凝聚,順著劍刃爬向他的手臂。
“蝕界之力感應到了星核的氣息?!苯珈`的聲音帶著急促,“再不想辦法,你會和那些影子一樣被吞噬!”
沈硯沒有后退。他看著那些不斷再生的觸須,忽然想起冰神最后的釋然,想起葉棠留在銀鎖碎片里的溫度。五枚星核在他體內高速旋轉,五種力量順著血管流遍全身,肩胛的印記亮得幾乎要燃燒起來。
“如果獻祭能換來穩(wěn)固,那便獻祭。”他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讓界靈都愣住了,“但我要換的不是暫時的壓制,是徹底的安寧?!?/p>
他將銀鎖碎片按在界門中央的缺口上。碎片嵌入的瞬間,整扇界門爆發(fā)出刺目的白光,那些黯淡的光紋全部亮起,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所有灰黑色的觸須牢牢困住。沈硯體內的星核同時飛出,懸浮在界門前方,形成一個旋轉的五色光環(huán)。
“你要做什么?”界靈的聲音里帶著震驚。
“萬年前用骨血與星核筑成封印,是因為你們把蝕界之力當成了敵人?!鄙虺幬站o古劍,劍尖指向光環(huán)中央,“但守界人古籍的最后一頁寫著——萬物相生,蝕界之力本就是界域循環(huán)的一部分,只是被強行剝離才變得狂暴。”
他想起葉棠在星落之地畫下的符文,那些符文并非單純的封印,而是帶著引導與融合的紋路。原來她早就找到了答案,只是沒來得及付諸行動。
“我要做的,不是獻祭星核,是引導它們回歸本位?!?/p>
沈硯縱身躍入五色光環(huán)。五種星核之力順著他的四肢百骸涌入界門,與光紋融為一體。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蝕界之力的狂暴——那不是惡意的吞噬,而是被隔絕萬年的痛苦掙扎。肩胛的印記徹底融入界門,他的意識與界靈、與萬年前的冰神、與化作封印的葉棠,在這一刻重疊。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封印。”界靈的聲音里帶著頓悟。
沈硯沒有說話。他將所有力量注入銀鎖碎片,碎片在缺口處化作一道貫通界門的光柱,光柱中,五色星核之力與灰黑色的蝕界之力開始纏繞、旋轉,像太極圖般形成平衡的循環(huán)。那些被光網(wǎng)困住的觸須不再掙扎,順著光柱緩緩流回門后,黑暗中仿佛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
界門的震顫漸漸平息,光紋不再黯淡,銀鎖碎片與晶石完美融合,散發(fā)出溫潤的光澤。沈硯的身影在光環(huán)中逐漸變得透明,五枚星核已徹底融入界門的循環(huán),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與界門共生,像一顆永遠明亮的星,守在星軌的盡頭。
“葉棠,約定完成了?!?/p>
他輕聲說。仿佛回應他的話,界門內側的光紋中,浮現(xiàn)出一個模糊的女子身影,那身影朝他伸出手,帶著風草的清香。沈硯笑著抬手,與那道身影交握的瞬間,所有的光芒都收斂回界門之中。
星空中恢復了寧靜,只有修復完整的界門靜靜懸浮,門扉上的光紋緩緩流轉,像在呼吸。星砂不再翻涌,那些扭曲的影子徹底消失,露出底下平整的星軌,延伸向遙遠的星河。
很多年后,有游歷的修士在星軌盡頭發(fā)現(xiàn)一扇神秘的界門,門扉上嵌著一塊會發(fā)光的晶石,據(jù)說觸摸晶石的人,能在夢中看見一對身影——一個握劍的守界人,一個種風草的姑娘,他們站在開滿風草的山谷里,再也沒有分離。
而界門的光紋,永遠明亮,再也沒有黯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