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默看著那對憨態(tài)可掬的泥人，指尖輕輕碰了碰泥人的臉頰，心里軟得一塌糊涂，像被溫水浸過的棉花。她抬頭看他，見他眼里滿是期待的光，忍不住笑道：“是挺像的，就是這泥人將軍的臉，比你可圓多了?！?/p>

水清漓愣了愣，隨即也笑了，把泥人小心放進她手里：“那是小販手藝不到家，等回去了，我用木頭給你雕一對更像的。”

入冬后，侯府的臘梅開得潑潑灑灑，枝椏從墻頭探出來，滿院都是清冽的香氣。水清漓怕上官默受凍，特意在廊下搭了個暖爐，爐火燒得旺旺的，連空氣都暖融融的。上官默裹著厚厚的毛毯，坐在鋪了軟墊的竹椅上繡荷包，絲線在布面上穿梭，針腳里藏著細密的“囍”字，是要給水清漓系在腰間的。

水清漓坐在對面的小凳上，手里拿著塊桃木，正給兒子水硯削小木劍，刀刃在木頭上游走，發(fā)出沙沙的輕響。他嘴里絮絮叨叨地講著北境的事：“那時候在云州城，冬天冷得能凍掉耳朵，哈氣成霜，鐵甲上都能結(jié)一層冰。夜里守在城樓上，風跟刀子似的刮，就盼著天快點亮。我總想著，要是能活著回去，一定要讓你看看北境的雪，比長安的好看多了，一片一片像鵝毛似的，能把整個草原都蓋得嚴嚴實實，白茫茫的一眼望不到頭，干凈得很?！?/p>

上官默抬頭看他，眼里的笑意溫柔得像水，映著暖爐的火光：“那明年我們再去北境?！?/p>

“嗯？”水清漓停下手里的刀，有些詫異地抬眼，“北境冬天冷，你身子弱……”

“帶著孩子們一起去?！彼χ驍嗨?，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庭院。三歲的兒子水硯正舉著他剛做好的小木劍，追著家里的大黃狗“砍”得不亦樂乎，嘴里還喊著“沖??！殺??！”；剛會走路的女兒水玥則搖搖晃晃地邁著小短腿，撲到臘梅樹下，伸手要抓她發(fā)間別著的臘梅花，嘴里咿咿呀呀地叫著“花……花……”

水清漓放下手里的木劍和刻刀，起身幾步走到女兒身邊，一把將她撈進懷里。小家伙肉乎乎的，軟乎乎的臉頰蹭著他的脖頸，他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口，惹得女兒咯咯直笑。“好啊，”他低頭看著懷里的女兒，又望向廊下的上官默，眼里滿是暖意，“帶他們?nèi)タ纯吹亓诉@么多年的地方，告訴他們，這里的安穩(wěn)，是怎么來的?！?/p>

除夕夜，一家人圍坐在暖爐旁守歲。水硯捧著父親給的壓歲錢，紅紙包在手里捏得緊緊的，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爹爹，這個能買糖葫蘆嗎？”

水清漓揉了揉他的頭：“能，明天就讓管家?guī)闳ベI?！?/p>

一旁的水玥則攥著母親給的桂花糖，小嘴巴吧唧個不停，糖渣沾在嘴角，像只偷吃東西的小松鼠。上官默笑著拿帕子給她擦嘴，她卻歪頭在母親手背上親了口，黏糊糊的。

等孩子們在榻上睡熟了，水清漓悄悄從懷里摸出個錦盒，塞到上官默手里：“給你的?！?/p>

上官默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支新的墨玉簪，簪頭雕刻著兩只依偎的鳥兒，羽翼豐滿，神態(tài)親昵，連羽毛的紋路都清晰可見。她摸了摸頭上正戴著的舊墨玉簪——還是當年他在將軍府送的那支，雖有了些磨損，卻被她一直戴著?！斑@支帶著好好的呢。”

“那就戴兩只?！彼謇鞊狭藫项^，耳根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只雕了許久，總覺得不夠好，磨了又磨，你別嫌棄?！?/p>

他拿起新簪子，小心翼翼地插進她另一側(cè)的發(fā)間，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她的耳廓，兩人都頓了頓。他湊近她耳邊，聲音低沉而溫柔：“默兒，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

上官默握住他的手，指尖相抵，暖意從他掌心傳到她心里。她抬頭望進他眼里，那里映著暖爐的光，也映著她的影子：“該說謝謝的是我，謝謝你沒放開我的手?！?/p>

窗外，煙花驟然炸開，一朵又一朵在夜空綻放，漫天璀璨，照亮了侯府的飛檐翹角。屋內(nèi)，暖爐的火光映著一家人的笑臉，孩子們的囈語混著窗外的爆竹聲，還有彼此清晰可聞的心跳。歲月靜好，大抵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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