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木雕花的千年門扉無聲開啟,露出“聊齋”幽深似海的廳堂。
...
不待二人步入,一位金線繡鳳紋、面罩鑲嵌細(xì)小紅寶石的服務(wù)員已垂首恭候在一座懸空觀景臺旁的包間門口。
那觀景臺由整根紫檀雕成云鶴,懸于蓮池之上,視角絕佳。
“請問公子和姑娘需要什么?”
“兩份天池冰蟹黃手作龍須面”
“云州炭烤肉”
“雪域牦牛乳芝士焗東極群島琉璃蝦滑卷海苔?!?/p>
“南海碧玉椰青燉雪燕” 江夕顏故意點了這些,眼角余光偷偷觀察著裴思硯的反應(yīng),心里憋著壞笑:“坑死你,看你這個冤大頭肉不肉疼!”
“裴思硯,你吃什么?”她故作輕松地問,實則帶著挑釁。
“嗯。”裴思硯面不改色地應(yīng)下,眼神甚至都沒從菜單上抬起來看她那‘惡作劇’的表情,心中卻一片柔軟:“小狐貍想鬧就鬧,這點錢還氣不到我...她使小性子的樣子真生動?!?/p>
他頓了頓,補充道:“再來一份抹茶蛋糕。兩份?!?/p>
等菜都上來了,江夕顏埋頭吃著飯,仿佛要用美食隔絕一切,心里嘀咕:“餓死了...他總不會真搶我的吃的吧?”根本沒有瞧見眼前的人直勾勾地看著她。
裴思硯幾乎沒動眼前的佳肴,目光粘在江夕顏身上。
看她小口吃東西時微微鼓起的臉頰,看她舌尖偶爾不經(jīng)意掃過嫣紅的唇瓣。她吃飯好可愛。
看起來好美味。
好想...咬一口她的臉頰,或者把那沾染了食物油光的柔軟唇瓣含住。
吃。
這個念頭讓他喉結(jié)難耐地滾動,體內(nèi)翻涌著近乎野獸般赤裸的渴望。
他猛地垂下眼,用指節(jié)用力抵了抵眉心,將那股想把人整個圈進懷里、狠狠標(biāo)記占有的強勢念頭死死壓住,暗罵自己:“操,裴思硯,你他媽冷靜點,別嚇著她!”喉嚨滾動,極壓抑地壓了壓眼中熾熱的占有欲。
“好吃嗎?”他的聲音比平時沙啞。
“嗯?!苯︻伜斓貞?yīng)了一聲,她早用余光瞥到他剛才那過于熾烈又匆忙收斂的視線。
心里翻騰:“哼,盯著我的飯流口水也沒用!休想我分你一點!”卻根本沒察覺到他真正想吞吃的是什么。
裴思硯感覺他又幸福了。僅僅是看著她滿足地吃著自己默許她‘坑’來的食物,心臟就像被填滿的暖爐:“媽的,怎么能這么可愛...真想給她喂一輩子飯。”
“你覺得蘇妲己和聶小倩誰好看?”為了打破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氣氛,也為了轉(zhuǎn)移他過于黏著的視線,江夕顏從二樓看下面的舞臺很清晰,找了個話題。
“這世間女子嘛,本就有,聰慧伶俐者,活潑靈動者,讀書萬卷者,蕙質(zhì)蘭心者,有勇有謀者,沉靜嫻雅者?!迸崴汲幨栈啬抗?,望向舞臺,語氣恢復(fù)了慣常的清冷沉穩(wěn),“正所謂千嬌百媚,各展芳華?!?/p>
江夕顏一時怔住,心里嘀咕:“這回答...居然這么有水平?不像他平時那副目中無人的鬼樣子。”
她竟然沒想到他會這樣評價,確實他三觀挺正。
“寶寶,”仿佛被剛才那個問題里她的專注神態(tài)打動,目光直直鎖住她,那眼神專注得近乎燙人?!澳俏覀兪裁磿r候領(lǐng)結(jié)婚證?”
他胸膛里的心跳鼓噪般跳動,每一下都帶著灼冽的熱度。
只要她點頭,現(xiàn)在立刻馬上綁也要綁她去。
江夕顏心跳漏了一拍,指尖瞬間冰涼?!霸愀?..來了,這么快就來了...”
裴思硯眼神里的熱切和認(rèn)真像火焰一樣灼燒著她,讓她無路可逃。
江夕顏也不想隱瞞他下去,真誠才是必殺技,盡管這真誠可能將一切燒成灰燼。
“我覺得算了吧!”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因為我患有躁郁癥?!?/p>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求你...她自己有時也控制不了自己,像顆定時炸彈...瘋起來連自己都覺得可怕。
她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從里面看到失望、厭惡,甚至只是憐憫,任何一種都足以將她凌遲。‘
..都是她那所謂的好父親干的‘好事’..
裴思硯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間收緊了拳頭,指節(jié)泛白。
不是因為恐懼或嫌棄,而是心疼得近乎窒息,以及...對造成她痛苦的源頭燃起的滔天怒意。
“寶寶,我不在乎?!彼麛蒯斀罔F,語氣低沉得如同深淵的回響,帶著幾分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針對某個遙遠(yuǎn)敵人的戾氣。
傷她者死...無論什么樣的她,都值得被愛。
‘瘋?那我就陪她一起瘋。全世界與她為敵,我便拆了這全世界!’
江夕顏輕哼了一聲,帶著一種自棄般的倔強反駁:“你不怕我是個神經(jīng)???”
看吧...他終于要露出真面目了...她努力揚起下巴,試圖用尖銳保護自己崩塌的脆弱。
裴思硯垂著黯然的眸凝視著她強裝鎮(zhèn)定的模樣,心臟像被泡在酸澀的檸檬汁里,又軟又疼:‘這個傻姑娘,都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忽然輕笑了一聲,帶著點無奈和寵溺,傾身湊近了些,忽然低聲道:“江夕顏,你真是個笨蛋。”
語調(diào)低沉喑啞,藏著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心疼和占有欲爆棚的保護欲。
江夕顏:“???”怎么突然人身攻擊了?!
她猛地抬頭瞪他,眼眶還有些微紅:“嫌棄我不要那么明顯吧?
剛剛才...就罵人?”心頭那點悲涼瞬間被這莫名其妙的罵名點燃成了羞惱!
還不待江夕顏爆發(fā),裴思硯把他眼前的抹茶蛋糕推到了她的面前:“這個,”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動作卻透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強硬,但眼底深處是化不開的溫柔,“也是給你的?!?/p>
江夕顏看著那塊她最愛的抹茶蛋糕:“?”...滿腔的羞惱和委屈像是被戳了個洞,噗地一下泄了氣,瞬間被巨大的、無所適從的暖流取代,混著更濃烈的酸澀涌上鼻尖。
原來這份蛋糕是給她的。
裴思硯緊緊盯著她愣怔的表情,眼底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她知道嗎?她小時候每次吃到抹茶眼睛都會亮得像星星...
而現(xiàn)在,卻要把自己藏在‘神經(jīng)病’的殼里躲著他...’
他知道她從小就愛吃抹茶口味的東西。
她鼓起勇氣說生病的事情,他卻該死的最近才知道!都是他的錯...是他沒保護好她。
這個認(rèn)知像鋼針一樣扎進他的心臟。
她經(jīng)歷的痛苦和掙扎,他竟然遲到得像個局外人!都怪他!
裴思硯一臉認(rèn)真,目光像最牢固的鎖鏈,鎖住江夕顏試圖逃避的視線,一字一句清晰地砸下:“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什么狗屁躁郁癥?
她是我的江夕顏,這就夠了。誰敢說一句不是?
千錯萬錯都他媽是別人的錯。
讓我的寶寶受委屈的所有人...都等著,他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寒芒。
他的寶寶,都沒有做錯什么。
他伸出手,指尖帶著微微的顫抖,小心翼翼地、極其珍視地,抹去她眼角那滴還沒來得及落下的淚珠。
動作笨拙又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