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生那日起,易妧妧的雙腳便從未踏出院墻半步。在年紀(jì)尚幼的她眼中,那座府邸既是她的整個世界,也是將她與外界隔絕的無形牢籠。因易卜的溺愛與嚴(yán)密保護(hù),她被安頓于后院深處,由暗衛(wèi)日夜守護(hù),生活雖安穩(wěn)卻如囚籠般令人窒息。
然而,在這顆稚嫩而敏感的心中,對墻外世界的好奇與向往早已悄然生根,猶如春日藤蔓攀附心間,無法抑制。為了能溜出去看一眼那未知的天地,易妧妧絞盡腦汁,一次次構(gòu)思著各種天馬行空的法子,哪怕明知前路重重阻礙,也無法熄滅她內(nèi)心的渴望。
某日,她佯裝疲倦,借口回房午睡。待四周陷入一片寂靜,連空氣都仿佛凝滯時,她屏息起身,悄無聲息地朝高墻靠近,準(zhǔn)備翻越而出。指尖剛觸及冰涼的墻頭,心中暗自慶幸計劃即將得逞,卻不料眼前驟然一黯——一道黑影憑空浮現(xiàn),一名蒙面黑衣人默然佇立,攔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僅露出一雙冷冽的眼眸,其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聲音低沉而冰冷:“小小姐,宗主有令,您不得外出?!?就這樣,翻墻的念頭再次化作泡影。數(shù)日前的情景浮上心頭,她曾試圖央求洛青陽帶自己離開,卻依舊未能如愿。每一次嘗試,都仿佛被一張無形的網(wǎng)死死纏住,掙扎無果,徒留滿心的無奈與壓抑。
易妧妧纖長的睫毛間凝著點點淚珠,如晨露點綴于花瓣般晶瑩剔透,清麗之余卻洇出一抹令人心尖輕顫的脆弱。那晶瑩的水滴似乎眷戀著她如玉般細(xì)膩無瑕的肌膚,遲遲不肯滑落,只在她白皙的臉頰上緩緩流動,每一次墜下都似敲擊在人心深處,激起一圈圈難以平復(fù)的漣漪,恍若無聲的嘆息,直逼人的靈魂。
她那副委屈的模樣,縱使是鐵石心腸之人見了,恐怕也會在瞬間化作一汪春水,柔軟得再難自持。正因如此,不過片刻,一道黑色身影已悄然立于她身前?!靶⌒〗?,別哭。”暗衛(wèi)的聲音低沉而溫柔,語調(diào)中透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仿佛連周圍的空氣都被這短短幾個字浸染上了幾分暖意與柔和。
易卜望著易妧妧哭得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心中驟然一空,仿佛他最為珍視的瑰寶正從指縫間悄然流逝。那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感幾乎要將他淹沒。他低聲開口,嗓音沉郁而克制:“退下吧。”話音未落,那暗衛(wèi)已如鬼魅般消失無蹤,殿內(nèi)只剩父女二人。
易卜緩緩轉(zhuǎn)過頭,目光落在易妧妧淚痕交錯的小臉上,原本冷硬的神情漸漸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他的聲音輕緩下來,如同春日拂過湖面的微風(fēng),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撫:“妧妧,別哭了,爹爹在這兒呢?!?/p>
然而,易妧妧只是輕輕挪動了身子,避開了他的靠近。這一細(xì)微卻下意識的動作,宛如一支冰冷的箭矢,無聲無息地穿透了易卜的胸口,痛得他幾乎窒息。曾經(jīng)的妧妧,每次見到他時,總是甜甜地喚著“爹爹”,像一只歡快的乳燕撲進(jìn)他的懷抱,從未有過半分遲疑??扇缃瘢c他保持距離仿佛已成了她的本能。易卜的眼底閃過一抹幽深的暗影,意味難明地凝視著易妧妧,那目光中夾雜著復(fù)雜的情緒,似是追憶,又似是隱隱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