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楠以為這場鬧劇到此為止，卻見沈墨突然單膝跪地。在所有人倒吸冷氣的聲響中，他握住向云楠的右腳踝，輕輕抬起。

"鞋帶散了。"沈墨說

靈巧地系著根本不存在的松散鞋帶。

這個姿勢讓他的額頭幾乎觸地向云楠的膝蓋，后頸脊椎骨節(jié)分明地凸起，像串被壓抑的欲望。向云楠下意識想抽回腳，卻被握得更緊。沈墨的無名指在他腳踝內(nèi)側(cè)摩挲，那里有根跳動的脈搏。

"沈墨..."向云楠低聲警告。

沈墨抬頭，從這個角度看去，他的睫毛在燈光下投出的陰影像兩把小扇子。向云楠突然注意到他無名指上新添的傷口，不是擦傷，而是精確的切口，剛好劃過婚戒下的皮膚

"別動。"沈墨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我在給你系鞋帶，親愛的。"

向云楠突然愣在原地，看著沈墨完成這場荒誕的表演，最后甚至在他牛津鞋尖落下一個吻。整個俱樂部鴉雀無聲

當(dāng)沈墨重新坐回沙發(fā)時，他的表情平靜得仿佛剛才只是彎腰撿了支筆

"走吧。"沈墨喝完最后一口威士忌，站起身，"戲好看嗎"

回程的車廂里向云楠盯著窗外流動的霓虹。俱樂部的場景在腦海中閃回，沈墨還真是…

"現(xiàn)在明白了？"沈墨打破沉默，"如果我真想馴服你..."

"那婚戒"向云楠突然轉(zhuǎn)頭，"你怎么找到的"

沈墨的表情出現(xiàn)一絲裂縫。他轉(zhuǎn)動婚戒“不重要”

向云楠撇了他一眼“好，那婚戒下的劃痕，怎么整得”

“自己劃的”沈墨笑著“疼痛讓我清醒的記起，你給我?guī)蠒r的感受”

車駛過外灘，黃浦江的燈火倒映在車窗上，像流動的星河。向云楠想起沈墨在俱樂部說的最后一句話——"戲看完了"。但究竟誰在看戲？誰是演員？誰又是那個被蒙在鼓里的觀眾？

"墨墨。"他再次嘗試那個親昵的稱呼，舌尖泛起苦澀，"結(jié)束吧，趁我們都還..."

沈墨猛地踩下剎車。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嘯聲中，吻如暴風(fēng)雨般落下，他想堵住這些話，他想充當(dāng)一個傻子，可他如同一個溺水者，難舍難分

"看著我。"沈墨喘息著說，"看著我的眼睛說結(jié)束。"

向云楠望進(jìn)那雙漆黑的眼睛，突然失去了語言能力。那里面的情緒太復(fù)雜，像暴風(fēng)雨中的海，暗流洶涌又深沉靜謐，他最終沒有說話

車重新啟動，融入夜色。向云楠摸到大衣口袋里的皮質(zhì)頸環(huán)，內(nèi)側(cè)刻著行小字，摯愛

從車庫到玄關(guān)的距離，和兩年前一樣，沈墨把他帶回來兩年前他們同居的地方

"換這個。"沈墨從鞋柜取出雙簇新的羊皮拖鞋，灰藍(lán)色衣帽間里掛著那套向云楠常穿的居家服鏡子里的自己像個精致的替身

客廳只開了盞落地?zé)簦蚰驹诠庥敖唤缣?，手里拿著個牛皮紙檔案袋。他換了件黑色絲質(zhì)襯衫，最上面兩顆紐扣松開，露出喉結(jié)和一線鎖骨。居家的沈墨比俱樂部那個掌控者更危險，像是收起了爪子的豹。向云楠選了單人位，角度能同時看到門和窗。心理醫(yī)生的職業(yè)病，沈墨曾經(jīng)這樣調(diào)侃他的警惕性。檔案袋被扔在茶幾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自己看。"沈墨轉(zhuǎn)身去倒酒，冰塊在玻璃杯里叮當(dāng)作響。

文件很雜：監(jiān)控截圖、錄音文字稿、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的復(fù)印件。向云楠拿起最上面那張照片——沈墨二叔沈志國與林修在某家餐廳交談，日期顯示是在"出軌照"拍攝前兩周。錄音文字稿里，沈志國沙啞的聲音說著："...拍到親密照就行，那小子最受不了這個..."

"二叔想要華北區(qū)的控制權(quán)。"沈墨的聲音從酒柜那邊傳來，"他知道你是我唯一的軟肋。"

向云楠的指尖在紙面上留下汗?jié)n“你為什么不解釋？”

沈墨端著兩杯威士忌走來，"解釋什么？"他冷笑，"阿楠，哪怕我是被人算計，可我確實犯了錯"突然將酒杯重重放在茶幾上“你說過我可能有些偏執(zhí)型人格傾向，所以你相信自己跑去維克，我花了兩年找到這些證據(jù)”

沈墨搖了搖杯中酒“可笑的是，二叔他老人家自己中風(fēng)了，我連證人都沒有，這些已經(jīng)是兩年了的全部了”

"所以現(xiàn)在，"向云楠轉(zhuǎn)動著酒杯，"我該感動于你的忍辱負(fù)重？"

沈墨突然扯開襯衫。紐扣崩飛的聲音中，向云楠看到他胸口的大片紋身：冰島維克鎮(zhèn)坐標(biāo)。更觸目驚心的是周圍的自殘疤痕——有煙燙的，有刀割的，"我要的是這個嗎？"沈墨抓起向云楠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要的是你的感動？"

向云楠下意識的摩挲那些傷痕，如同凹凸不平的盲文，兩人在昏暗中對峙

沈墨突然起身，從抽屜里取出那個熟悉的黑色項圈。皮質(zhì)表面在月光下泛著啞光，鎖扣處刻著冰島語的"原諒"。

"最后一次。"沈墨的聲音帶著向云楠從未聽過的顫抖，"如果你真的想結(jié)束..."

向云楠看著那個項圈在空氣中微微晃動，像鐘擺計量著他們之間的沉默。作為心理醫(yī)生，他清楚這種權(quán)力交換的象征意義；作為受害者，他理應(yīng)感到被冒犯；但作為向云楠，此刻他只覺得疲憊，一種深入骨髓的、渴望停戰(zhàn)的疲憊。

沈墨的手懸在半空，等著向云楠的審判，向云楠注意到他的睫毛在顫抖，這個結(jié)論的沖擊力很強(qiáng)，讓向云楠生出觀察的興趣

沒有言語，向云楠微微仰起頭，露出脖頸。這個動作如此自然，仿佛兩年分離不過是場漫長的噩夢。沈墨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皮質(zhì)項圈貼合皮膚的觸感既陌生又熟悉。鎖扣"咔嗒"合上的聲響中，向云楠閉上了眼睛咬牙切齒的道“太沉了”

"里面加了體溫傳感芯片"沈墨低聲解釋，"你溫度超過38會告送我"

這種控制欲本該令人窒息，但向云楠只感到一種古怪的安心

也許是在冰島太冷讓他的血液都在懷念沈墨的味道，也許是沈墨手指的顫抖泄露了太多情緒，又也許是…他想做沈墨的狗

沈墨的額頭突然抵上他的肩膀，這個姿勢讓項圈的鎖鏈輕微作響。"我去了三次冰島。"他的聲音悶在向云楠的衣料里，"第一次我蠢到找不見你.第二次我看著你和簡默在一起想撕了你，第三次我只想默默守護(hù)你"

向云楠的手指穿過他的發(fā)絲，這個動作讓沈墨渾身僵硬，隨后像堤壩決堤般抱緊他的腰。兩人倒在沙發(fā)上時，向云楠聞到沈墨這個人混著威士忌的苦澀

月光移到墻上的掛鐘，時針與分針在十二點重合。沈墨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手臂卻仍緊箍著向云楠的腰，像怕他在夢中消失

他低頭，嘴唇輕輕碰了碰沈墨的額角

月光下，項圈和婚戒互相照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