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捏著那塊繡著太子私印的錦帕，指腹摩挲著冰涼的絲線。墨漬暈染的痕跡太過刻意，像幅拙劣的畫，偏要裝作渾然天成。
“這東西，是太子遞過來的戰(zhàn)書?！彼曇舭l(fā)沉，將錦帕拍在案上，“他想逼我動手，好讓父皇覺得我急功近利，覬覦儲位?！?/p>
夜鸞端著剛沏好的雨前龍井，纖手輕按在滾燙的杯壁上：“公子打算如何應對？”她指尖沾著點茶漬，在案上畫了個圈，“太子府防衛(wèi)森嚴，硬闖怕是討不到好?！?/p>
范閑抬眼看向她。晨光從窗欞斜射進來，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投下片淺淺的陰影。她總像有無數(shù)秘密，卻又總能在他需要時，遞上最鋒利的刀。
“你有主意？”
“我聽說，太子每月初三會去西郊的法華寺禮佛?！币果[放下茶杯，茶霧模糊了她的側(cè)臉，“寺里的主持，曾受過葉夫人恩惠?！?/p>
范閑瞳孔微縮。這事連陳萍萍都未必知曉。
“你怎么知道？”
夜鸞笑了，指尖輕點太陽穴：“我記性好，前幾日在范府書房翻到本舊賬，上面記著葉夫人給法華寺捐的香火錢，比國庫撥給東宮的還多。”她湊近半步，吐氣如蘭，“公子說，那主持會幫誰？”
范閑看著她眼底的狡黠，忽然覺得這盤棋，有她在會有趣得多。
“王啟年?！彼麚P聲喚道。
王啟年從門外滾進來，手里還攥著個油餅：“大人吩咐？”
“備車，去法華寺?！狈堕e起身時，夜鸞已取來他的披風，自然地搭在他肩上，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的脖頸。
范閑的喉結(jié)動了動，竟沒躲開。
法華寺藏在西郊的竹林深處，青瓦白墻隱在云霧里，倒像幅水墨畫。主持慧能是個枯瘦的老和尚，見了范閑，渾濁的眼睛亮了亮：“施主身上，有葉夫人的氣息?！?/p>
夜鸞識趣地守在殿外，聽著里面?zhèn)鱽淼牡驼Z。系統(tǒng)突然提示：【檢測到關(guān)鍵人物慧能，好感度60%，可觸發(fā)隱藏劇情?！?/p>
她挑眉，剛要推門，就見個小和尚捧著個食盒匆匆跑來，撞在她身上。食盒摔在地上，里面的素齋撒了滿地，最底下壓著張字條。
夜鸞眼疾手快地將字條攥在手心，指尖觸到粗糙的麻紙，上面只有三個字：“東宮亂?！?/p>
小和尚嚇得臉色發(fā)白，爬起來就跑。夜鸞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竹林里，嘴角勾起抹冷笑。這是太子的人？還是……另有其人？
殿內(nèi)，范閑正看著慧能遞來的賬本。泛黃的紙頁上，葉輕眉的字跡龍飛鳳舞，每筆捐款都標注著用途——給寺里的孤兒買棉衣，給山下的農(nóng)戶修水渠。
“葉夫人說，佛渡眾生，不如自己握槳?！被勰芮弥爵~，“太子每月來禮佛，卻總在后山的密室見人。老衲曾偷看過一眼，里面擺著好多兵器。”
范閑合上賬本：“多謝大師。”
他走出殿門時，見夜鸞正靠在柱子上，手里把玩著片竹葉。陽光穿過葉隙落在她臉上，睫毛投下的陰影忽明忽暗。
“查到什么了？”她問。
“太子在寺里藏了兵器。”范閑看著遠處的竹林，“今晚動手。”
夜鸞將那張字條塞進他手里：“剛才有人給我的?！?/p>
范閑展開字條，眉頭緊鎖：“東宮亂？什么意思？”
“或許是說，太子府里有我們的人？”夜鸞踮腳湊到他耳邊，“也可能……是個陷阱?！?/p>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范閑的耳根又紅了。他別過頭：“不管是哪種，都得去看看?！?/p>
入夜，月黑風高。范閑帶著王啟年和十名親信，夜探太子府。按慧能所說，兵器庫藏在后山的假山里，可他們翻遍了每個角落，連把菜刀都沒找到。
“不對勁?！狈堕e壓低聲音，“我們被耍了?！?/p>
話音剛落，四周突然亮起火把，將假山照得如同白晝。太子穿著明黃色的蟒袍，站在人群前，笑得得意：“范閑，你私闖東宮，意圖謀反，人贓并獲，還有何話可說？”
范閑握緊腰間的配刀，心頭一沉。中計了！
就在這時，夜鸞突然從樹上躍下，軟劍直指太子咽喉：“放他走，不然我殺了你！”
太子嚇了一跳，侍衛(wèi)們立刻圍上來。夜鸞卻不戀戰(zhàn)，軟劍挽了個劍花，逼退眾人，拽著范閑就往竹林跑。
“你怎么來了？”范閑一邊跑一邊問，語氣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慌亂。
“你要是死了，誰給我撐腰？”夜鸞回頭沖他笑，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兩人剛跑出太子府，就見迎面來了隊人馬，為首的是陳萍萍。他坐在輪椅上，臉上帶著詭異的笑：“范公子深夜造訪東宮，真是好雅興。”
范閑心頭一涼。陳萍萍怎么會來？
“陳院長，”夜鸞突然開口，聲音清脆，“我們是來抓刺客的。方才有人潛入范府，說太子府藏了兵器，想挑撥離間。”她從懷里摸出塊玉佩，正是之前那塊刻著二皇子私印的，“您看，這是從刺客身上搜來的?！?/p>
陳萍萍的目光落在玉佩上，又看了看范閑：“哦？有這種事？”
“千真萬確?！币果[往前走了兩步，故意露出手臂上的傷，“我為了追刺客，還受了傷呢?！?/p>
陳萍萍笑了：“既然如此，那老奴就回去復命了。只是范公子，下次可別這么莽撞了?！?/p>
輪椅碾過石子路，漸漸消失在夜色里。范閑看著夜鸞，眼神復雜：“你早就料到陳萍萍會來？”
“猜的?！币果[收起玉佩，拍了拍手上的灰，“太子想借你的手除掉二皇子，又想借陳萍萍的手除掉你，我不過是順水推舟，把臟水潑回二皇子身上罷了?！彼郎惤谀_在他唇上啄了下，“怎么樣，我厲害吧？”
范閑的唇瓣還殘留著她的溫度，心頭一跳，竟說不出話來。
回到范府時，天已微亮。林婉兒披著外衣在門口等他，眼眶紅紅的：“你回來了?！?/p>
“讓你擔心了?！狈堕e握住她的手，有些愧疚。
“這位是？”林婉兒看向夜鸞，眼神里帶著疑惑。
“她叫沈鸞，是我的……朋友?！狈堕e頓了頓，才想出個合適的詞。
夜鸞立刻屈膝行禮，姿態(tài)謙卑：“見過夫人?！?/p>
林婉兒看著她手臂上的傷，又看了看范閑，輕聲道：“先進來吧，我讓廚房備了早飯?！?/p>
飯桌上，夜鸞小口小口地喝粥，偶爾抬眼看看范閑，眼神里帶著點依賴。林婉兒把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像堵了塊石頭，卻什么也沒說。
飯后，范閑去了書房。夜鸞剛要跟進去，就被林婉兒叫?。骸吧蚬媚铮芙枰徊秸f話嗎？”
兩人走到花園的涼亭里，林婉兒看著池子里的錦鯉，輕聲道：“你喜歡范閑，對嗎？”
夜鸞沒想到她這么直接，愣了愣，隨即低下頭：“夫人說笑了，我只是感激公子的救命之恩。”
“我不傻。”林婉兒轉(zhuǎn)過身，眼神清澈，“你看他的眼神，和我看他的一樣?！彼龂@了口氣，“可他是我的夫君，是明媒正娶的范府夫人?！?/p>
夜鸞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夫人放心，我不會奢求什么名分，只要能留在公子身邊，看著他平安就好?！?/p>
這話看似退讓，卻把自己擺在了“為范閑著想”的位置，反倒顯得林婉兒小氣。
林婉兒張了張嘴，竟說不出話來。
這時，范閑走了過來，見兩人氣氛不對，皺眉道：“怎么了？”
“沒什么?！绷滞駜好銖娦α诵?，“我和沈姑娘在聊錦鯉呢?！?/p>
夜鸞也跟著笑，眼底卻閃過絲得意。
范閑看著她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攻略進度55%，獎勵：易容術(shù)（初級）?！?/p>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夜鸞悄悄握緊了拳頭。
離成功，又近了一步。
而范閑不知道，這場看似平靜的早餐，不過是另一場風暴的開始。東宮的迷霧尚未散盡，范府的暗流，已在悄然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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