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恢復(fù)得出奇地快。
姜梨依然準時出門、準時下班,買熟悉的面包,照常走進那家便利商店,甚至還在社群上貼了幾張貓的照片,像一個不再發(fā)燒的人。
那張CD被她收進了書柜一角。它靜靜地躺在那里,沒有標簽,沒有封面,連光線照上去時都反不出記憶的亮。
姜梨總是細心擦拭書柜的每一格,卻總在碰到它前停下手。仿佛只要讓它再響一次,那些她早就忍住不說的話,就會全數(shù)歸來。
她不是刻意不去碰琴。
只是……沒時間,沒必要,沒動力。
她說服自己,這樣也不錯。
但她知道,那臺鋼琴太安靜了。安靜得不像背景,而像證據(jù),證明姜梨正在逃避什么。有幾次她坐在書桌前,手下意識地撫過桌緣,在尋找熟悉的琴蓋弧度。那是她梨最習(xí)慣的起手式,碰一下琴蓋,才開始呼吸。指尖落空時,姜梨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在想音樂,是在想馬嘉祺。
她努力把注意力拉回現(xiàn)實。
照常上下班、買咖啡、點開工作清單,像是在演一出不需要情緒的戲,臺詞熟練,動作平穩(wěn),觀眾卻只剩自己。
她不是失戀,她只是醒著。
醒在一場還沒結(jié)束的夢里,學(xué)著對一個從沒屬于過她的名字,漸漸閉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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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某天夜里,樓下有人彈了一段旋律。
只是一段,像是新手練習(xí),也許還彈錯了幾個音,但她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那音太不穩(wěn)了。
太不完整了。
姜梨聽得出來,那不是那首她想聽的歌。
她起身,打開琴蓋,只是想確認它還在那里。指尖碰到琴鍵的那一瞬間,姜梨才發(fā)現(xiàn),手指有點鈍了。
不是麻,是不熟。
姜梨試著彈了幾個音階,在重新記憶某段舊識的臉,但連手感都不像從前。她不想承認,但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太久沒碰它了。
她把手收回來,沒有彈下去,只是輕輕合上琴蓋,像合上一本還沒準備好重讀的書。
不是不想彈。
只是還不敢。
因為她知道,當自己再彈的那一刻,所有沒說出口的話都會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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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自己在恢復(fù),其實只是在暫停。
下一首,還沒來。
但她知道,它遲早會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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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不是特地來的。
只是剛好路過老師生前任教的學(xué)校,剛好注意到布告欄上那張紙,【紀念XXX老師捐贈鋼琴,即日起本校小型演奏廳開放自由彈奏,歡迎舊生返校致意?!?/p>
她沒帶樂譜,只是剛好,今天陽光很燦爛。
只是走了過去,像被什么聲音牽著,走進那棟熟悉又寂靜的建筑。
走廊深處傳來琴聲,模糊、溫柔、帶著低回的情緒。她一開始沒認出曲子,只覺得熟悉,直到靠近門口,她終于聽出旋律:
Brahms – Intermezzo in A major.
姜梨記得自己曾跟馬嘉祺說過,這首曲子像一個人站在房門口,明明已經(jīng)說了再見,卻又忍不住回頭。那時馬嘉祺沒說話,只是低頭點了一下。
她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