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碎在你掌心的月光

冬夜的雪總帶著股鉆心的冷。

溫敘言蹲在巷口那盞忽明忽暗的路燈下，呵出的白氣剛浮到眼前就散了。她解開塑料袋，把溫熱的牛奶倒進瓷碗，三只流浪貓立刻圍上來，尾巴掃過她凍得發(fā)麻的手背。

最瘦小的那只瘸腿貓總搶不到食，她便單獨掰了半塊面包遞過去。指尖剛碰到貓柔軟的絨毛，頭頂突然傳來腳步聲。

“這里不能長時間逗留?！?/p>

男聲裹著雪粒子落下來，溫敘言抬頭時，正撞見對方帽檐下露出的眼睛。很亮，像浸在冰水里的黑曜石，是穿著警服的林硯深。

他手電筒的光掃過紙箱搭的貓窩，舊毛衣被雪打濕了一角?！熬游瘯谇懊嬖O了投喂點，有暖燈?！?/p>

溫敘言捏著空塑料袋的手緊了緊。她知道那個點，可那里人多，這些受過驚嚇的貓不敢去。

“它們怕生。”她小聲說，呼出的氣在唇前凝成白霧。

林硯深沒說話，只是彎腰拂去她肩頭的雪。他的指尖帶著手套的涼意，觸到她頸側時，她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

“我巡邏到那邊，”他收回手，目光落在瘸腿貓身上，“送你過去?！?/p>

溫敘言抬頭時，正看見月光從他肩頭漏下來，碎在他攤開的掌心里，像撒了把星星。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他步伐沉穩(wěn)。雪落在他的警服上，簌簌地響。溫敘言跟在后面，盯著他被路燈拉長的影子，忽然覺得這冬夜好像沒那么冷了。

走到路口時，林硯深忽然停下。“明天別來了，雪會更大。”

他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塞進她手里，是顆水果糖，塑料殼在掌心硌出小小的印子?！昂??！?/p>

溫敘言捏緊那顆糖，看他轉身走進風雪里。警燈在遠處明明滅滅，他的背影被雪霧吞掉一半時，她才發(fā)現(xiàn)，掌心的糖不知何時化了點，黏黏的，像誰沒說出口的溫柔。

巷口的月光還在，只是落在空蕩的掌心，碎成了星星點點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