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渝甚至沒有抬頭。戰(zhàn)斗的本能早已刻入骨髓。
在末世,猶豫即是死亡。
就在那對足以抓碎巖石的利爪即將觸碰到她發(fā)梢的瞬間——
她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側(cè)滑半步,右手如閃電般向后上方探出!吞噬異能并非只能遠程釋放,近距離接觸時,它是最恐怖的殺手锏。
“噗!”
一聲沉悶的輕響。沒有激烈的碰撞,沒有華麗的招式。
那只翼展超過兩米、羽毛如同生銹鐵片、雙眼赤紅的變異鴿子,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兇悍和動能瞬間消失。
它巨大的身體軟綿綿地墜落,被漓渝看似隨意地伸手一撈,穩(wěn)穩(wěn)接住,隨即也消失在空間里。
整個過程快得令人眼花繚亂,從襲擊發(fā)生到結(jié)束,不過一息之間。
那只變異鴿子至死都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聒噪?!崩煊逅α怂κ?,仿佛只是拂去了一點灰塵,眼神依舊平淡無波。
對她而言,這不過是回家路上順手清理了一只擋路的蟲子。
她找個地測變異河魚,“滴,中度輻射污染,可適量食用?!?/p>
“滴,低度輻射污染,可食用?!?/p>
“滴,高度輻射污染,不可食用?!?/p>
變異巖鴿,“滴中度輻射污染(可食用)”
一共有5個能量石。
漓渝的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這個結(jié)果,比她預想的要好。
中度輻射的魚和鴿子:經(jīng)過專業(yè)凈化處理(需要花費積分,但值得)后,是廢土難得的優(yōu)質(zhì)肉食來源,能量豐富。
特別是那3條低輻射的魚,幾乎可以直接食用,價值更高。
葉嶼那崩潰的基因,需要的就是這種相對“干凈”的高能食物。
5枚低純度能量石,雖然純度遠不及她給葉嶼的那塊幽藍晶石,但也是硬通貨,能直接用于低級能量武器充能、小型設備驅(qū)動,或者……在市場上換取大量積分。這算是廢土對她高效狩獵的額外“獎勵”。
她迅速銷毀了所有高度輻射污染的魚(避免麻煩。
“收獲尚可。”漓渝心中評估。肉食補充了庫存,能量石是額外收益。
最重要的是,那3條低輻射魚,可以優(yōu)先供給葉嶼。
她不再停留,轉(zhuǎn)身匯入返回安全區(qū)的人流,步伐依舊平穩(wěn),仿佛剛才只是去市場買了趟菜。
空間里沉甸甸的收獲和那幾枚微溫的石頭,是她為這個“家”帶回的,最實際的保障。
當門鎖發(fā)出輕微的電子解鎖聲時,葉嶼操控輪椅的動作幾乎是瞬間停滯。
他正對著攤開在膝頭的電子地圖研究附近物資點的信息,指尖還停留在某個標記點上。
幾乎是本能地,他立刻將輪椅轉(zhuǎn)向門口,目光精準地捕捉到那個推門而入的身影。
漓渝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帶著廢土風塵仆仆的冷冽氣息。
她手里拎著一只……巨大的、羽毛凌亂甚至沾著些暗褐色污跡的變異鳥類尸體,那東西的爪子還猙獰地蜷曲著,體型大得有些夸張。
“回來了?!?/p>
葉嶼的聲音平穩(wěn),但眼底深處那絲從她出門起就存在的、難以察覺的緊繃感,終于悄然散去。
他迅速評估著她手中的獵物——變異巖鴿。
然而,就在他目光掠過那只鴿子,準備移開時,他看到了漓渝另一只手的動作——她正將那個看似普通的登山包從肩上卸下來。
拉鏈拉開一半,里面赫然塞著三條體型碩大、鱗片在門口光線折射下泛著奇異光澤的魚!
葉嶼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太熟悉這些水生物種了,更熟悉它們身上代表的致命誘惑和可怕輻射。
在廢土,水源是輻射的重災區(qū),能從中獲取到低度輻射的變異魚,其難度和稀有程度堪比淘金!這不僅僅是食物,這是純凈的能量,是能緩慢修復基因損傷的寶貴資源!其價值,遠非那只鴿子可比。
“你……”
葉嶼的喉嚨有些發(fā)干,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微顫。
他操控輪椅迅速靠近,目光緊緊鎖住背包里的魚,銳利得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中度輻射魚?從盲區(qū)弄到的?”他語氣里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完全掩蓋不住。
盲區(qū)的河流?那是連裝備精良的傭兵團都要小心翼翼、付出巨大代價才能靠近的地方!她一個人,就這么……帶回了三條?這簡直顛覆了他對狩獵的認知。
“低度的?!?/p>
漓渝似乎對他的驚訝習以為常,甚至覺得有點多余。
她動作利落地將那只沉重的變異鴿子隨手丟在玄關專門放置待處理獵物的小金屬臺上,發(fā)出“哐當”一聲悶響。
然后,她像處理普通物件一樣,將裝著三條珍貴低輻射魚的背包也放在了旁邊。
“河里弄的?!?/p>
她言簡意賅,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運氣好,這幾條干凈點?!?/p>
她刻意忽略了那六條藏在空間里準備賣掉的中度輻射魚,也絕口不提驚險的戰(zhàn)斗過程。在她看來,過程不重要,結(jié)果可控即可。
?。ㄒ驗閼?zhàn)斗過程根本不驚險。)
葉嶼的目光在那三條魚和漓渝平靜無波的臉上來回逡巡。
震驚過后,一股更強烈的情緒涌上心頭——是擔憂,是后怕。
盲區(qū)的河流!那里盤踞的變異水生物種有多兇殘,他比誰都清楚!她再強,也是孤身一人!萬一……
“太冒險了!”他脫口而出,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意識到的急切和責備,“那種地方,水流復雜,水下的東西防不勝防!輻射濃度也……”
“死了?!?/p>
漓渝打斷他,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威脅,清除掉了?!?/p>
她瞥了一眼葉嶼,見他眉頭緊鎖,臉色因為激動和擔憂而顯得有些發(fā)白,甚至無意識地握緊了輪椅扶手,指節(jié)都泛了白。
她頓了頓,似乎覺得需要補充點什么來安撫這個“重要資源”的情緒,免得他胡思亂想影響恢復進度。
“我有數(shù)?!彼盅a充了一句,語氣依舊沒什么起伏,但比起剛才的冰冷,似乎多了一絲……無奈?像是在安撫一個吵鬧的小孩,
“東西帶回來,就是資源。別浪費情緒?!?/p>
說完,她不再看葉嶼復雜的表情,徑直走向廚房區(qū)域,開始處理那只變異鴿子。
動作熟練、精準、高效,沒有任何多余的花哨,每一刀都落在最合適的關節(jié)處,仿佛在拆解一臺精密的機器。
葉嶼僵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胸腔里翻騰著各種滋味。
擔憂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心臟,后怕讓他的指尖微微發(fā)涼。
但更深處,是另一種滾燙的、幾乎將他灼傷的情緒——她是為了他。
(其實不是哈。)
為了給他找到這種能真正修復身體、對抗基因崩潰的食物!
她深入險境,帶回了這三條在廢土堪稱奢侈品的低輻射魚!
這個認知像重錘一樣敲在他心上,混合著擔憂,更激蕩起洶涌的感激和一種沉甸甸的、名為“被珍視”的暖流。
他喉嚨發(fā)緊,眼眶有些發(fā)熱。他想說“謝謝”,想說“下次別這樣冒險”,想說“我不值得你這么做”……但所有的話語,在觸及漓渝那專注于分解獵物、仿佛剛才只是完成了一項普通任務的淡淡背影時,都哽住了。
最終,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操控輪椅,默默地滑到廚房門口。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守在那里,目光沉沉地落在漓渝忙碌的手上,也落在那三條被妥善放置、價值連城的低輻射魚上。
一種無聲的守護姿態(tài),在小小的廚房門口悄然形成。
如果漓渝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告訴他別想那么多,她沒有深入盲區(qū),也不存在什么“深入險境”,至于低輻射魚——有低輻射魚不吃,難道吃中輻射的?
難道有輻射是越多越好?
她為他搏命帶回生機,他所能做的,便是在她處理這些“資源”時,守好她的后背。
哪怕他現(xiàn)在只能坐在輪椅上。
這份沉重的情意,他記下了,刻在了骨血里。
處理那只變異鴿子對漓渝來說輕而易舉。刀鋒在她手中如同肢解獵物的藝術,精準地剝離羽毛(有價值的可回收部分單獨放置)、去除內(nèi)臟(含有能量石的嗉囊?可惜沒有)、分割骨肉。動作干凈利落,不帶一絲煙火氣,更像是在處理一件待加工的原材料而非食物。
輪到那三條珍貴的低輻射變異魚時,她同樣高效。
鋒利的匕首沿著魚骨游走,剔骨的動作流暢得如同演練過。
很快,三副完整的魚骨架被丟進待處理的廢料桶,剩下三大塊粉白中透著淡藍紋路的厚實魚肉,被漓渝整齊地碼放在料理臺邊緣。
接下來,該做飯了。
漓渝的目光掃過昨天采購回來的、琳瑯滿目的調(diào)味料罐瓶——鹽、粗磨黑胡椒、幾種叫不出名字的復合香料粉、一小瓶珍貴的植物油脂、甚至還有一小袋據(jù)說能提鮮的菌菇粉。這些東西在她眼中,其復雜程度不亞于面對一群新的變異獸。
她拿起鍋,動作略顯生疏地架在能源灶上,點火。
藍色的火焰穩(wěn)定地舔舐著鍋底。
然后,她沉默了。
她看著鍋,又看看那三大塊厚實的魚肉,再看看旁邊一堆調(diào)味料。末世和廢土的生存法則教會她的是高效的能量補充,而非味覺的享受。
她能把任何東西弄熟,保證無毒、能提供熱量——這就是她對“烹飪”的全部理解。味道?那屬于不必要的奢侈,甚至是可能暴露行蹤的風險(香氣)。
鍋底開始微微發(fā)熱,發(fā)出輕微的“滋滋”聲。
漓渝面無表情地拿起一塊魚肉,看樣子是打算直接丟進干鍋里。
就在這時,一只骨節(jié)分明、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的手伸了過來,穩(wěn)穩(wěn)地按住了她拿著魚肉的手腕。
漓渝動作一頓,抬眼看向輪椅上的葉嶼。他不知何時操控著輪椅滑到了她身側(cè),靠得很近。
“我來。”葉嶼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wěn)。
他的目光掃過漓渝握著魚肉的手,又落到那口已經(jīng)開始冒煙的鍋上,眼神里掠過一絲極快的、難以言喻的情緒——像是無奈,又像是……慶幸?
漓渝有些意外,眉梢?guī)撞豢刹斓貏恿艘幌隆?/p>
她沒說話,只是用那雙清冷的眼睛看著他,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閃爍。
不是命令,不是質(zhì)疑,而是一種……純粹的、帶著點探究的“期待?”
仿佛在無聲地問:“你?行嗎?”
葉嶼讀懂了那份沉默的質(zhì)疑。他沒有解釋,只是用行動回答。
他松開她的手腕(觸感微涼而有力),雙手嫻熟地操控輪椅,將自己穩(wěn)穩(wěn)地卡在料理臺前的最佳位置。
他先是伸手關小了灶火,避免鍋底過熱燒焦。
接著,他拿起漓渝放在一旁的植物油脂瓶,手腕一傾,晶瑩剔透的油脂便均勻地滑入鍋中,發(fā)出悅耳的“滋啦”聲,一股淡淡的、屬于植物的清香瞬間彌漫開來。
動作流暢自然,帶著一種奇妙的韻律感,與漓渝之前的生澀形成鮮明對比。
漓渝的目光緊緊跟隨著他的動作。
只見葉嶼拿起鹽罐和黑胡椒研磨器,手腕輕抖,細鹽和粗糲的黑胡椒碎如同精準的彈藥,均勻地灑落在三塊魚肉的表面。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此刻卻異常靈巧地拿起復合香料粉,只用指尖捻起一小撮,如同藥劑師調(diào)配秘方般,輕輕點在魚肉不同的部位。
最后,他拿起那袋珍貴的菌菇粉,只用了非常少量,撒在魚肉最厚實的部分。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對每一種調(diào)味料的分量和投放時機都把握得恰到好處,仿佛這雙手天生就該掌控這些瓶瓶罐罐,而非握著冰冷的武器。
“需要一點時間腌制入味,”葉嶼一邊解釋,一邊將處理好的魚肉暫時放在一邊,又拿起漓渝分割好的鴿子肉塊,“這個可以快炒,配一點昨天買的脫水蔬菜。”
他取過另一口小一點的煎鍋,同樣滑入油脂加熱。
當油溫恰到好處,冒出細密青煙時,他將鴿子肉塊倒入鍋中。
“嘩啦!”一聲爆響,濃郁的肉香瞬間炸開!葉嶼手腕沉穩(wěn)地顛動鍋柄,讓肉塊均勻受熱,油脂包裹著緊實的鴿肉,迅速變色,邊緣卷起焦黃的脆邊。
他迅速加入撕碎的脫水蔬菜,撒入鹽和另一種漓渝不認識的香料粉,快速翻炒。動作迅捷、精準、充滿力量感,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煙火氣息的從容。
整個廚房的溫度似乎都升高了,不再是漓渝獨自處理獵物時的冰冷高效,而是被食物煎炒的香氣、油脂的滋啦聲、香料被激發(fā)的復合氣味所填滿。
這香氣霸道而誘人,與廢土常見的、帶著輻射塵味道的食物截然不同。
漓渝一直安靜地站在葉嶼側(cè)后方,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她的目光從葉嶼專注的側(cè)臉,移到他操控鍋鏟的穩(wěn)健手臂,再落到鍋中那色澤誘人、香氣四溢的食物上。
她臉上依舊是那副沒什么表情的樣子,但那雙清冷的眼眸深處,有什么東西在悄然變化。
最初的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懷疑,早已被一種純粹的、專注的“觀察”所取代,甚至……帶著點新奇?
當葉嶼將炒得油亮噴香的變異鴿肉盛出,準備開始煎制那三條珍貴的低輻射魚時,漓渝終于有了動作。
她不是幫忙,而是默默地、非常自然地伸手,將葉嶼需要的盤子、筷子等物品,精準地遞到他手邊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她的動作依舊干脆利落,像在傳遞一件武器零件,但眼神始終沒離開過鍋中那漸漸變成誘人金黃色的魚肉。
葉嶼沒有道謝,只是在她遞來盤子時,極輕微地點了下頭,嘴角似乎向上牽動了一個微小到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廚房里只剩下食物在熱油中歡快歌唱的聲音,以及兩人之間一種無聲的、圍繞著“烹飪”這項新任務而形成的奇特默契。
原來,他不僅會打架,還會做飯?
漓渝看著葉嶼沉穩(wěn)的側(cè)影,心中默默更新了對這個“可控資源”的價值評估表。
很好,實用性+1。
她看著鍋中滋滋作響、香氣撲鼻的魚肉,第一次對即將入口的食物,產(chǎn)生了一種超越“能量補充”的、名為“期待”的陌生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