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陵醫(yī)院的護士站顯然沒見過這陣仗——一群渾身滴水的半大孩子，帶著倆妝容詭異的“大叔”，舉著手機問能不能借吹風(fēng)機。護士姐姐瞅著禮部尚書暈成熊貓眼的眼線，憋笑憋得肩膀直抖，還是指了指走廊盡頭的茶水間：“那邊有插座，小心別跳閘?！?/p>

吹風(fēng)機嗡嗡轉(zhuǎn)了二十分鐘，總算把頭發(fā)吹干了，但衣服還是濕答答地貼在身上。諸常升突然拽著劉語瑕往樓梯間走：“跟我來，有地方找衣服。”

他熟門熟路摸到住院部的衣物間，推開門，里面堆著疊好的病號服?！拔冶砀缭谶@兒當(dāng)護工，鑰匙借我玩過?！敝T常升壓低聲音，“穿這個混進仁心醫(yī)院，沒人會懷疑?！?/p>

眾人七手八腳換衣服，禮部尚書套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總覺得領(lǐng)口勒得慌：“這衣裳沒我蟒袍透氣?！碧O(jiān)粽子倒挺滿意，對著鏡子轉(zhuǎn)了圈：“這褲子有松緊帶，比我那袍子方便多了?！?/p>

陳夢涵對著鏡子嘆氣：“可惜了我的妝，早知道穿病號服，就化個病弱妝了。”

重新蹬上三輪車時，隊伍活像支剛溜出來的“病友團”。諸常升從兜里掏出一把藍色手環(huán)，挨個分發(fā)：“拿著，這是我表哥搞到的廢手環(huán)，我改了下程序，能當(dāng)對講機用，749局同款（山寨版），保證不被醫(yī)院的設(shè)備檢測出來?！?/p>

王彥捏著手環(huán)晃了晃：“行啊諸哥，深藏不露啊?！?/p>

“別廢話，”諸常升清了清嗓子，“現(xiàn)在分配任務(wù)——我們得裝成病人混進去，目標是找到器官倉庫。說吧，都裝什么??？”

劉語瑕摸了摸胸口：“我不用裝，本來就有點肺炎，昨天試睡著涼，現(xiàn)在還咳呢。”她說著真咳了兩聲，聲音帶著點沙啞。

許念瑜攥了攥衣角，輕聲說：“我……我可以裝胃病，以前我爸酗酒的時候，總被他推搡撞著桌子，落下的毛病，現(xiàn)在偶爾還會疼?！?/p>

“那我裝個腳氣？”王彥脫了鞋聞了聞，被胡雯麗一腳踹回去，“裝個急性闌尾炎！捂著肚子哼哼唧唧那種，方便到處晃?！?/p>

“我裝孕婦！”陳夢涵突然舉手，然后被眾人一致否決，“那我裝失戀抑郁吧，捧著化妝箱哭就行?！?/p>

禮部尚書和太監(jiān)粽子對視一眼，前者摸了摸下巴：“我裝中風(fēng)？說話不利索那種，方便偷聽?！焙笳吡⒖探釉挘骸澳俏已b他兒子，推著輪椅伺候，合理！”

代汶宏蹬著車在前頭帶路，突然回頭喊：“快到了！仁心醫(yī)院那棟藍色大樓就是！”

劉語瑕把病號服的扣子扣到最上面，摸了摸口袋里的備用機——里面存著剛才在銅陵醫(yī)院拍的證據(jù)，還有諸常升表哥偷偷給的一份仁心醫(yī)院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圖。風(fēng)從耳邊吹過，她看了眼身邊的許念瑜，對方正悄悄往她手里塞了顆糖：“含著，待會兒別真咳得厲害?！?/p>

三輪車在醫(yī)院后門的樹蔭下停住，諸常升舉起手環(huán)按了下：“測試通信——收到請回答，over?！?/p>

“收到，over。”

“收到，over?！?/p>

手環(huán)里傳來此起彼伏的回應(yīng)，混著遠處救護車的鳴笛聲，倒真有了點秘密行動的意思。劉語瑕深吸一口氣，摸了摸胸口，感受著真實的輕微咳嗽——這場“病友”行動，從一開始就帶著點無需偽裝的真實感。

進仁心醫(yī)院大門時，門衛(wèi)瞅著這群穿著病號服的半大孩子，皺了皺眉沒多問——大概是見多了偷跑出來透氣的住院病人。劉語瑕正捂著胸口咳了兩聲，袖子突然被人扯了扯。

低頭一看，是個穿條紋病號服的小男孩，臉白得像紙，眼睛卻亮得驚人。“姐姐，你得什么病啦？”他聲音細細的，帶著點喘。

“肺炎?！眲⒄Z瑕蹲下來，盡量讓語氣柔和些。

“哦……”小男孩點點頭，小手攥著衣角，突然抬頭認真地說，“我是心臟病，醫(yī)生說快死了。我的肺好著呢，要是你不夠用，我可以把我的給你?！?/p>

劉語瑕心里一揪，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小男孩就被護士領(lǐng)走了，走前還回頭沖她揮了揮手，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八絮U平安?！弊o士路過時嘆了口氣，“在這兒住大半年了，就盼著能有合適的心臟?！?/p>

眾人沉默著往住院部走，陳夢涵戳了戳劉語瑕的后背：“這小孩……”

“先辦事?！眲⒄Z瑕壓下心里的澀味，摸了摸手環(huán)，“諸常升，查下鮑平安的病房號?！?/p>

剛拐進住院部走廊，就聽見護士站傳來對話聲。一個戴金絲眼鏡的醫(yī)生正對著對講機說：“通知手術(shù)室，找到匹配的心臟了，鮑平安的移植手術(shù)安排在今晚八點，讓家屬準備簽字?！?/p>

劉語瑕和許念瑜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不對勁。許念瑜攥緊她的手，聲音發(fā)緊：“昨晚太監(jiān)前輩說……他鄰居的墳被挖時，聽見他們念叨‘心臟供體’……”

“749局呼叫全體成員?！敝T常升的聲音從手環(huán)里傳來，帶著電流雜音，“我在藥房看到他們運冰盒了，往地下一層去了，那邊是重癥監(jiān)護室和手術(shù)室?！?/p>

禮部尚書突然拽了拽劉語瑕的袖子，他裝中風(fēng)的樣子還挺像，說話含含糊糊：“那……那心臟……會不會是……”

“別聲張。”劉語瑕按住他的手，沖眾人使了個眼色，“按原計劃，許念瑜跟我去護士站打聽鮑平安的情況，其他人去地下一層偵查，手環(huán)保持聯(lián)系?！?/p>

她剛往前走兩步，就聽見身后太監(jiān)粽子用“兒子伺候爹”的語氣，低聲對禮部尚書說：“要是真是咱鄰居的……咱今晚就把他零件全拆下來，裝回去！”

劉語瑕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眼鮑平安消失的方向——那孩子明明說著要把肺給她，卻不知道自己盼來的“生機”，可能沾著另一個人的尸骨。走廊的消毒水味突然變得刺鼻，她深吸一口氣，胸口的咳嗽又犯了，這次咳得比剛才更厲害。

許念瑜輕輕拍著她的背，手環(huán)里傳來王彥的聲音：“諸哥說地下一層的電梯要刷卡，咱得找個醫(yī)生‘借’張卡?！?/p>

“我有辦法?！眲⒄Z瑕咳停了，眼神冷下來，“跟我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