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的“眼淚”
音樂銀行的直播信號切斷時,后臺的喧囂像被按了慢放鍵。工作人員忙著拆卸設備,成員們互相整理著微亂的衣角,汗水混著舞臺妝的痕跡在臉上劃出細碎的線條。林溪抱著一堆應援棒往待機室走,眼角余光瞥見DK獨自一人拐進了空置的化妝間,背影挺得筆直,卻透著股說不出的僵硬。
她猶豫了兩秒,還是放輕腳步跟了過去。門沒關嚴,留著一道縫,里面?zhèn)鱽韷阂值暮粑暋M崎_門的瞬間,濃重的失落感撲面而來——DK背對著門口坐在化妝鏡前,雙手插進頭發(fā)里,肩膀微微聳動。鏡子里映出他泛紅的眼眶,平日里總是盛滿笑意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層霧,亮閃閃的,卻不是因為開心。
“哥?”林溪輕聲喚了句。
DK猛地轉過頭,慌忙用手背抹了把臉,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小溪啊,怎么過來了?我沒事。”
那聲“沒事”說得太急,尾音都在發(fā)顫。林溪沒戳破,從包里翻出紙巾遞過去,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什么也沒說?;瘖y間里只剩下空調(diào)運作的嗡鳴,還有DK努力平復呼吸時發(fā)出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氣音。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啞著嗓子開口,聲音又干又澀:“剛才那個轉音……我沒唱穩(wěn)?!?/p>
“其實觀眾可能沒聽出來——”林溪下意識想安慰,卻被DK搖頭打斷。
“我自己知道?!彼拖骂^,手指用力攥著膝蓋上的褲子,“練習了那么多次,明明彩排的時候還好好的……就差一點點,我們就能拿到一位了。是我拖后腿了?!?/p>
他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從凌晨五點的 vocal 練習室講到舞臺前的最后一次合練。說自己為了那個升調(diào)反復磨了三天,說成員們比他更緊張卻還反過來鼓勵他,說站在舞臺上時聽到粉絲的應援聲,心里又熱又慌,結果還是在最關鍵的地方出了紕漏。那些積攢了許久的壓力像決堤的水,混著自責一股腦涌出來,他說著說著,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深色的褲子上,洇出小小的濕痕。
林溪始終安靜地聽著,時不時遞過一張新的紙巾。她知道此刻任何“沒關系”“已經(jīng)很棒了”都顯得蒼白,他需要的不是被說服“沒那么糟”,而是被允許“可以難過”。
直到DK的哭聲漸漸平息,只是還在小聲抽噎,她才慢慢拿出手機。屏幕亮起,是剛才舞臺的錄屏,角度有點晃,卻清晰地拍到了臺下的景象。她把手機遞到DK面前:“哥,你看這里?!?/p>
視頻里,鏡頭掃過觀眾席,無數(shù)只手舉著寫有他名字的燈牌,在黑暗里連成一片星海。當他的part響起時,震耳欲聾的應援聲浪里,能清晰地聽見此起彼伏的“東奎啊”“DK”。林溪放大畫面,能看到前排幾個粉絲眼里閃爍的光,那不是舞臺燈光的反射,是混雜著心疼、驕傲和無限期待的,亮晶晶的光。
“你看,”林溪的聲音很輕,“她們都在看著你,看得很認真。”
DK盯著屏幕,那些細碎的光點像被揉碎的星星,一下下撞在他心上。剛才舞臺上的失誤、反復練習的疲憊、沒能拿到一位的遺憾……好像突然被這些光溫柔地裹住了。他吸了吸鼻子,沒忍住,突然側過身抱住了林溪,頭埋在她頸窩,像個終于找到宣泄口的孩子,悶悶地哭了出來。
“謝謝你,”他哽咽著說,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謝謝你看到我的努力?!?/p>
林溪輕輕拍著他的背,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和舞臺噴霧的清香。原來總是在舞臺上笑得像小太陽、用歌聲給大家力量的人,也會有這樣脆弱的時刻。她沒說話,只是覺得這個擁抱里,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重量。
***林溪把簽錯日期的行程報表遞過去時,經(jīng)紀人的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林溪,這是第三次出錯了?!蹦腥说穆曇舨桓?,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成員們的行程環(huán)環(huán)相扣,一個數(shù)字錯了可能就會影響整個計劃,你明白嗎?”
“對不起,我馬上改?!绷窒哪標查g漲得通紅,指尖捏著報表的邊角,幾乎要把紙戳破。
回到自己的座位,她盯著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睛卻越來越花。入職三個月,她總覺得自己像個不停旋轉的陀螺,努力想跟上大家的節(jié)奏,卻還是時不時會掉鏈子。剛才經(jīng)紀人那句“不夠?qū)I(yè)”像根針,細細密密地扎在心上,讓她連呼吸都覺得發(fā)緊。
她悄悄溜到安全通道的樓梯間,抱著膝蓋坐在臺階上。傍晚的光線從窗戶斜斜地照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空氣里浮著細小的塵埃。她把臉埋在膝蓋里,突然覺得有點累,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這里的灰塵可是會跑進嗓子里的哦?!?/p>
一個清亮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林溪猛地抬頭,看見勝寬背著包站在樓梯上,嘴角掛著標志性的笑容,眼睛彎成了好看的月牙。
“勝寬哥?”她慌忙抹了把臉,“你怎么在這里?”
“剛練完歌,想找個地方透透氣?!眲賹捲谒磉呑拢瘟嘶问掷锏乃?,“看你愁眉苦臉的,是遇到什么事了?”
林溪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小聲說了報表出錯的事:“感覺自己好笨,總是做不好?!?/p>
勝寬聽完,非但沒覺得奇怪,反而笑了起來:“我剛出道的時候,在音樂中心的直播里把歌詞唱錯了整整四句哦?!?/p>
林溪驚訝地睜大眼睛。
“真的,”勝寬的語氣輕松得像在說別人的事,“當時腦子一片空白,站在舞臺上腿都在抖,下來之后躲在待機室哭了半個小時,覺得自己肯定要被公司罵了?!彼呎f邊比劃,模仿著當時僵硬的表情和發(fā)抖的手,逗得林溪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但后來發(fā)現(xiàn),天也沒塌下來啊?!眲賹捠掌鹜嫘Φ纳裆J真地看著她,“誰都會犯錯的,新人時期更是這樣。重要的不是犯錯本身,是能不能記住這次的教訓,下次做好。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很少唱錯詞了嗎?”
他說著,又露出了那個燦爛的笑容。夕陽的光落在他臉上,把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像盛著陽光,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而且,”勝寬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我看你幫成員們整理的應援物清單,比誰都清楚;上次珉奎哥過敏,你第一時間找出來的藥比經(jīng)紀人還快。你做得很好啊,只是自己沒發(fā)現(xiàn)而已。”
林溪怔怔地看著他,心里那塊因為自責而皺巴巴的地方,好像被這個笑容一點點熨平了。剛才的委屈和沮喪像被風吹散的云,漸漸消失不見。她吸了吸鼻子,也跟著笑了起來:“謝謝你,勝寬哥?!?/p>
“不客氣?!眲賹捳酒鹕?,朝她伸出手,“走吧,報表改完了嗎?我請你喝冰美式,補充一下能量?!?/p>
林溪握住他的手,被他拉著站起來。樓梯間的光線好像突然亮了起來,她看著勝寬輕快下樓的背影,覺得心里那點小小的陰霾,真的被這顆小太陽驅(qū)散了。原來治愈一個人的壞心情,有時候只需要一個真誠的笑容,和一句“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