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嶼背著書包站在巷口時,蘇念還在啃手指頭。
那天是幼兒園開學第一天,陸星辭站在他旁邊,背著比自己還寬的書包,正踮腳往巷尾看,嘴里念叨著“怎么還沒來”。
“念念!”顧嶼突然喊了一聲。
蘇念被媽媽牽著走過來,小丫頭剛過三歲,還沒到上學的年紀,卻非要背著個玩具書包跟來。她看到顧嶼,立刻掙脫媽媽的手,小短腿“噔噔”跑過來,伸手就去拽他的書包帶。
“哥哥走了?!鳖檸Z蹲下來,幫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fā)。蘇念的人頭發(fā)軟軟的,帶著股奶香味,他忍不住用手指卷了卷。
“不、不嘛。”蘇念噘著嘴,小手緊緊抓住書包帶不放,像是怕一松手,顧嶼就會消失似的。她脖子上掛著個銀鈴鐺,是滿月時林溪晚外婆送的,一動就“叮鈴”響,此刻正隨著她的動作,在顧嶼手背上蹭來蹭去。
陸星辭在旁邊急得跳腳:“要遲到了!”他剛說完,就被林溪晚拽了拽衣角——小姑娘手里拿著塊巧克力,是偷偷從家里揣出來的,正往他手里塞?!敖o你?!彼÷曊f,臉頰紅撲撲的。
顧嶼看了眼蘇念,突然解下她脖子上的鈴鐺,往自己書包拉鏈上一掛?!斑@個借我?!彼f,“放學回來還你?!?/p>
蘇念愣了愣,看著鈴鐺在書包上晃悠,突然咯咯笑起來,松開了手。
“走了!”陸星辭拉著顧嶼就跑,林溪晚跟在后面,三個孩子的身影很快拐過巷口。蘇念還站在原地,揮著小手喊“哥哥”,直到再也看不見書包上晃動的鈴鐺,才被媽媽抱起來,小腦袋還在不停地往巷口探。
學校里的日子比顧嶼想的要長。上課鈴響時,他總?cè)滩蛔∶系拟忚K,冰涼的金屬貼著指尖,像能聽到蘇念在家門口咿咿呀呀的聲音。課間陸星辭湊過來:“你老摸它干嘛?”他剛說完,就被林溪晚用鉛筆戳了戳胳膊——她在練習本上畫了只小貓,正推到陸星辭面前。
放學鈴一響,顧嶼第一個沖出教室。書包在背上顛得厲害,鈴鐺“叮鈴叮鈴”響一路,引得路過的同學都回頭看。陸星辭和林溪晚跟在后面跑,三個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老長,像串在一根線上的小風箏。
剛拐進巷口,就看到蘇念蹲在自家院門口。小丫頭不知等了多久,膝蓋上沾著灰,手里還攥著片梧桐葉。聽到鈴鐺聲,她“騰”地站起來,像只受驚的小兔子,直沖沖地撲向顧嶼。
“念念?!鳖檸Z蹲下來接住她,把鈴鐺解下來,重新掛回她脖子上。鈴鐺碰到她的脖子,發(fā)出清脆的響聲,蘇念立刻笑起來,張開胳膊抱住顧嶼的脖子,把滿是口水的小臉往他襯衫上蹭。
陸星辭把書包往地上一扔,從里面掏出個皺巴巴的糖紙,里面是半塊沒吃完的橘子糖——是他省下來的。林溪晚則從口袋里摸出顆玻璃珠,塞到蘇念手里,那是她今天在操場邊撿到的,亮晶晶的像顆小太陽。
四個孩子在巷口的夕陽里鬧成一團。顧嶼的白襯衫沾了灰,蘇念的鈴鐺響個不停,陸星辭的橘子糖黏了手,林溪晚的辮子又散了一根。大人們站在門口笑著喊吃飯,顧嶼卻拉著蘇念的手,指著天邊的晚霞說:“明天我教你寫自己的名字?!?/p>
蘇念似懂非懂地點頭,鈴鐺又“叮鈴”響了一聲,像是在應(yīng)和。顧嶼看著她脖子上晃動的鈴鐺,突然覺得,原來上學也不是那么難熬——畢竟每天放學,都有個掛著鈴鐺的小丫頭,在巷口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