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把收音機音量調(diào)大，電流聲嘶啦作響，像有無數(shù)細沙在喇叭里滾動。那個模糊的人聲反復重復著同一句話：“……北緯52度，極光站，熱源穩(wěn)定……”

“是極光觀測站。”林野湊過去聽，指尖在結(jié)霜的桌面上劃出坐標，“三年前寒潮最嚴重時，那里的地熱發(fā)電站據(jù)說還在運轉(zhuǎn)?！?/p>

“但七十公里。”林嵐的手指敲著桌面，“我們的雪地摩托早就凍成了廢鐵，步行至少要五天——偽裝劑只剩半罐，食物只夠撐三天?！?/p>

念念醒了，揉著眼睛撿起布偶熊：“我們要去找新的家嗎？”

林野把布偶熊的耳朵用鐵絲固定好，點頭時下巴的冰碴簌簌往下掉：“那里可能有暖氣，有面包，還有能給小熊縫耳朵的針線?！?/p>

“我要去！”念念把布偶熊舉過頭頂，“小熊也想去?！?/p>

準備出發(fā)時，林嵐從保險柜里翻出一張泛黃的地圖，上面用紅筆圈著三個點?！斑@是舊世界的避難所路線，”她指著中間那個被冰覆蓋的標記，“中途有個氣象站，里面應該有應急物資?！?/p>

太陽能充電寶的電量充到了60%，林野把信號筆別在腰間，消防斧磨得更亮了。林嵐背著裝滿生物燃料的背包，手里握著改裝過的電擊槍——這是她用研究所的零件拼的，有效射程只有五米，但對付單個冰行尸足夠了。

第一天的路程還算順利。冰原在白日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亮白色，能看見遠處冰丘折射的虹光。念念踩著林野的腳印走，布偶熊的耳朵在風里歪歪扭扭地晃。

“叔叔，為什么冰行尸不怕冷？”

“因為它們沒有心跳了?！绷忠盎仡^看了眼，確認沒東西跟著，“就像凍在冰里的魚，不會覺得冷?！?/p>

傍晚扎營時，林嵐突然指著天空：“看?！?/p>

灰黃色的云層裂開一道縫，淡綠色的光流傾瀉而下，像誰在天上潑了桶熒光顏料。是極光。

“極光站的方向?！绷忠鞍褞づ襻斍眠M冰層，“說明那邊的磁場沒完全紊亂，地熱發(fā)電站可能真的在運轉(zhuǎn)?！?/p>

深夜，林野被帳篷外的響動驚醒。他摸出消防斧掀起帳篷角，看見兩只冰行尸正圍著他們的營地打轉(zhuǎn)，其中一只的喉嚨里卡著半截金屬管，每走一步都發(fā)出風鈴般的怪響。

“偽裝劑快失效了?！绷謲沟穆曇魤旱脴O低，手里的電擊槍滋滋冒著火花。

林野突然想起什么，掏出太陽能充電寶連上信號筆。綠光刺破夜色的瞬間，那只卡著金屬管的冰行尸猛地捂住眼睛，發(fā)出刺耳的尖叫——它的眼球上還沾著未脫落的視網(wǎng)膜，對光線異常敏感。

另一只冰行尸撲過來時，林嵐的電擊槍正好戳中它的關(guān)節(jié)。藍色電弧閃過，冰行尸瞬間僵住，關(guān)節(jié)處的冰層噼啪裂開。

“快走！”林野拽起念念，“槍聲會引來更多?！?/p>

跑出很遠后，念念突然停下，指著背包哭出聲：“小熊……小熊掉了?！?/p>

林野回頭，只看見帳篷在風中搖晃，那只缺了耳朵的布偶熊躺在雪地里，被月光照得發(fā)白。他剛要回去撿，林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前面有燈光?！?/p>

氣象站的輪廓在冰丘后顯現(xiàn)，頂樓的探照燈正有氣無力地閃爍。林野摸出最后一點偽裝劑抹在念念臉上，心里突然清楚——這七十公里的賭局，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