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那句淬滿了毒液的話語，和他魔杖尖端凝聚起的、不祥的慘綠色微光，將兩人之間的對峙推向了引爆的邊緣。空氣中充滿了魔力激蕩前的嗡鳴聲，一場惡性的、后果不堪設(shè)想的決斗，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在這片古老的知識殿堂中爆發(fā)。

哈利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緊繃到了極限，他的手指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施展繳械咒的反擊動作。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個極其輕微，卻又清晰得如同驚雷般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的書架走道盡頭傳了過來。

“咳嗯?！?/p>

這聲音不大，甚至有些干癟，像是有人在清嗓子。但在這片被緊張和仇恨填滿的死寂空間里，它卻擁有著一種無可匹敵的穿透力。

這聲音仿佛是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插入了兩人之間。

德拉科魔杖尖端那點即將成型的綠色光芒，像是被風(fēng)吹過的燭火，劇烈地閃爍了一下，然后……熄滅了。

他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龐猛地一僵，眼中的殺意在瞬間被一種截然不同的情緒——驚愕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恐慌——所取代。

哈利也同樣愣住了。他緊繃的身體下意識地松懈了半分，那股準(zhǔn)備好隨時沖出魔杖的戰(zhàn)斗意志，就像被扎破的氣球一樣，迅速地泄了氣。

兩人幾乎是同時，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轉(zhuǎn)動脖子，望向了聲音的來源。

只見在一條昏暗的書架走道盡頭，一個瘦削、如同禿鷲般的身影正悄無聲息地站在那里。是平斯夫人。她那張刻薄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瞇起的眼睛，卻像兩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來回地刮過他們兩人，以及他們那還明晃晃舉在半空中的魔杖。

圖書館內(nèi)不準(zhǔn)大聲喧嘩，更遑論拔出魔杖進(jìn)行決斗。這是霍格沃茨鐵一般的紀(jì)律。而平斯夫人，就是這條紀(jì)律最忠誠、也最可怕的執(zhí)行者。

一種比面對彼此的惡意時更加冰冷的寒意，從兩人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剛才還劍拔弩張、不死不休的氣氛，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尷尬的、如坐針氈的、被當(dāng)場抓包的窘迫。

德拉科臉上的蒼白，此刻不再是因為憤怒，而是純粹的心虛。他握著魔杖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想立刻把它藏起來，但又不敢在平斯夫人的注視下做出任何多余的動作。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剛才那股囂張跋扈的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

哈利也感到一陣頭皮發(fā)麻。他默默地、非常緩慢地、將自己那根冬青木魔杖的尖端垂了下來，指向地面。他知道，任何解釋都是徒勞的。在平斯夫人的地盤上，拔出魔杖本身就是原罪。

“看來，”平斯夫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冰冷而平緩，不帶一絲波瀾，“兩位先生覺得我的圖書館太過安靜，需要用一點惡咒的火花來增添些許活力？”

她一邊說著，一邊邁著悄無聲息的步伐，緩緩地向他們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哈利和德拉科的心跳上。

德拉科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么來辯解，比如“是波特先……”，但在接觸到平斯夫人那毫無感情的眼神時，又把話咽了回去。

兩人不約而同地收起了魔杖，剛才還恨不得將對方置于死地的兩個少年，此刻卻像兩個做錯了事被抓到老師面前的小學(xué)生，低著頭，誰也不看誰，氣氛從劍拔弩張轉(zhuǎn)為了一種詭異的、共同面對審判的沉默。

主動向平斯夫人承認(rèn)錯誤。

保持沉默，等德拉科先開口。

偷偷瞪德拉科一眼，用眼神示意都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