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浩怔怔地坐在原地，瞳孔微微擴(kuò)散，仿佛失去了焦距。他的大腦仍在艱難地處理著林淵所描述的、那完全超乎他想象極限的《混沌長生經(jīng)》后三篇的威能——神魂不滅、混沌演化、乃至最終的歸一成道。這些概念如同一個個巨大的浪頭，不斷沖擊著他原本建立在魂師體系上的認(rèn)知壁壘，將其拍得粉碎，又在一片混沌中試圖重塑起一個更加宏大、更加不可思議的世界觀。

他的嘴唇微微翕動，似乎想說什么，卻又發(fā)現(xiàn)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最終，他只是無意識地喃喃道：“神魂不滅……演化萬物……歸一成道……這……這真的是……能夠修煉達(dá)到的境界嗎？”

（這……這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魂師的范疇……不，甚至是超越了神祇的范疇吧？世上竟有如此通天徹地的功法？）

看著霍雨浩那副世界觀被徹底刷新、震撼到近乎失神的模樣，寄居于他體內(nèi)混沌虛空中的林淵，那虛幻的面容上并未露出絲毫意外之色，反而浮現(xiàn)出一抹極淡的、帶著幾分追憶和些許玩味的笑意。

這種表情，他見得多了?；蛘哒f，他早已預(yù)料到。

（看來這小子是被徹底嚇到了啊……不過也難怪，畢竟是在這‘玄幻地板磚’世界里長大的孩子。）

一個極其突兀卻又無比貼切的詞匯，悄然浮現(xiàn)在林淵的心頭——玄幻地板磚。這是他第二世，作為地球普通青年時，瀏覽網(wǎng)絡(luò)小說留下的記憶碎片。在那個信息爆炸的時代，無數(shù)光怪陸離的玄幻、奇幻世界被描繪出來，而斗羅大陸這個世界……以其相對簡單的力量體系、獨特的魂環(huán)魂技設(shè)定以及某些邏輯上的“特色”，被許多讀者戲稱為“玄幻小說地板磚”——意思是基礎(chǔ)、入門級，甚至是戰(zhàn)力體系相對較低的代表之一。

與他第一世作為仙劍帝者，縱橫捭闔、征戰(zhàn)不休的那些真正高等玄幻、仙魔大世界相比，斗羅大陸這個世界，確實顯得……有些“質(zhì)樸”甚至“弱小”了。這里的所謂神祇，放在某些高等世界，或許勉強(qiáng)能算個一方強(qiáng)者？這里的空間壁壘、能量層次、規(guī)則顯化程度，都相對較低。

（像斗羅大陸這樣的低等玄幻世界，在諸天萬界中，數(shù)量其實頗為龐大。它們就像是無盡海洋中的小水洼，自成一體，但其深度和廣度，卻難以與真正的汪洋大海相比。）

而他林淵，第一世乃是以劍證道，憑手中之劍斬破萬重劫難，最終登臨帝位的仙劍帝者！其巔峰時期，劍光所指，星河崩碎，界生界滅亦在一念之間。他所修煉的《混沌長生經(jīng)》可是頂級帝法，此法即便扔在他曾經(jīng)縱橫過的那片至高仙界，也足以引起無數(shù)仙帝、神尊的瘋狂爭奪，掀起滔天血海！

將如此等級的帝法，放在斗羅大陸這個世界……

（混沌長生經(jīng)于此界而言，已非簡單的超脫，而是如同降維打擊般的存在。此界法則，根本無法完全承載其真正的重量與玄奧。）

林淵看著依舊處于震驚中的霍雨浩，心中忽然升起一個更加惡趣味，或者說，更能讓這小子認(rèn)清現(xiàn)實的念頭。

他輕輕咳嗽一聲，將那仿佛蘊(yùn)含著無盡奧秘的聲音再次送入霍雨浩的心間：“雨浩，你似乎很震驚于這后三篇的威能？”

霍雨浩下意識地點頭，聲音還有些發(fā)干：“如此神通……簡直……聞所未聞……”

“嗯，”林淵的語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那么，如果我告訴你，我剛才所描述的那些——無論是易筋鍛骨、天雷淬體、不滅身軀，還是神魂不滅、混沌演化，乃至那最終的歸一之境……”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霍雨浩那再次集中起來的、帶著疑惑的緊張目光。

“……所有這些法門的效果和威能，都只是基于你現(xiàn)在所修煉的這部《混沌長生經(jīng)》而言的?！?/p>

霍雨浩眨了眨眼，一時間沒完全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基于我修煉的……是什么意思？”

林淵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帶著一種讓霍雨浩莫名心慌的深邃。

“意思就是，你現(xiàn)在所修煉的《混沌長生經(jīng)》，并非完整版。它只是真正完整帝法的一個基礎(chǔ)篇，一個入門引導(dǎo)，或者說……一個極度簡化、極度弱化后的……殘缺版本。”

“?。?！”霍雨浩猛地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殘……殘缺版本？！簡化弱化？！這怎么可能？！）

林淵無視了他的震驚，繼續(xù)拋下更重磅的炸彈：“而你剛才為之震撼的神魂不滅、演化萬物等能力，也僅僅是這個‘殘缺簡化版’功法修煉到后期，所能達(dá)到的效果的……描述。”

他稍微計算了一下，用一種盡量讓霍雨浩能理解的方式比喻道：“如果非要量化的話，你現(xiàn)在修煉的功法內(nèi)容，大約相當(dāng)于完整版《混沌長生經(jīng)》的……億萬分之一？或許更少?！?/p>

“億……億萬分之一？！”霍雨浩失聲驚呼，感覺自己的喉嚨都被這個數(shù)字扼住了。他如今修煉的功法，已經(jīng)讓他體魄遠(yuǎn)超同階，精神力浩瀚如海，甚至觸摸到了神識的門檻！而這……居然只是完整版的億萬分之一？！那完整的帝法，該是何等光景？！

“不錯?！绷譁Y肯定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就是說，我剛才所描述的那些法門的‘具體效果’，其實也只有完整版真正威能的……億萬分之一?！?/p>

“想象一下，”林淵的聲音帶著一種引導(dǎo)性，“若以完整版的‘不滅身軀篇’而言，或許滴血重生、一念重塑道體只是等閑，甚至能以肉身硬抗一方大世界的寂滅輪回而不損?！?/p>

“若以完整版的‘混沌演化篇’而言，或許一念之間，并非演化一件神兵或一頭兇獸，而是直接演化出一片真實的、擁有完整法則的星域宇宙，億萬生靈于其中生息繁衍?！?/p>

“至于那最終的‘歸一’……”林淵的聲音變得無比縹緲，“或許不再是融于一方混沌，而是化身萬物源點，成為諸天萬界所有混沌海的源頭與歸宿，一切規(guī)則由你而定，一切時空因你而存?！?/p>

林淵每說一句，霍雨浩的臉色就蒼白一分，身體就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一下。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聽功法介紹，而是在聆聽一個關(guān)于創(chuàng)世神明的神話！不，甚至比那更夸張！

（億……億萬分之一……的威能……？那完整的……豈不是……）

他的大腦已經(jīng)徹底宕機(jī)，無法再想象下去。原本以為窺見了大道全貌，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門框上的塵埃都尚未完全看清。一種前所未有的渺小感、敬畏感，以及一絲難以抑制的、對那無上境界的向往，如同狂潮般淹沒了他。

小屋之內(nèi)，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粲旰频椭^，雙手無意識地緊緊握起，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月光照在他身上，卻仿佛無法照亮他內(nèi)心那因窺見無盡深淵而產(chǎn)生的巨大震撼與迷茫。

林淵靜靜地懸浮在混沌氣流中，不再言語。他知道，需要給這個年輕人足夠的時間，去消化這足以顛覆一切的信息。這并非打擊，而是一次認(rèn)知上的洗禮，一次真正意義上——開眼看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