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fēng)在耳畔厲嘯,將身后山谷中的混亂與恐怖嘶吼迅速拉遠(yuǎn)。
我沒有回頭。
體內(nèi)幽壤之核的力量奔流不息,支撐著我以遠(yuǎn)超從前的速度向著龍虎山之外疾遁。玄璣真人和他帶來的律法堂精銳,此刻自身難保,那從陰脈深處爬出的恐怖存在,足夠他們喝上一壺。
云溯用命和百年算計換來的“自在”,便是如此么?攪動風(fēng)云,化身災(zāi)厄,然后遠(yuǎn)遁千里?
心口那片空洞依舊冰冷,卻被一種更灼熱的、名為復(fù)仇的火焰舔舐著。
不知遁出多遠(yuǎn),直到身后龍虎山的輪廓徹底融入夜色,周遭只剩下荒山野嶺的寂寥,我才緩緩減慢速度,落在一處偏僻的山澗旁。
水聲潺潺,暫時沖刷掉鼻息間那濃重的血腥與硝煙味。
我需要理清思緒。
玄璣和長老會的賬,遲早要算。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弄清兩件事:幽壤之核的來歷與隱患,以及……云溯之死的全部真相。
他真的只是道基盡毀而亡?還是……另有隱情?那枚恰好碎裂的令牌,總讓我覺得不安。
還有這幽壤之核。它力量雖強(qiáng),卻與地底那恐怖存在隱隱相連,如同雙刃劍。
我攤開手,那枚黑色碎片靜靜躺在掌心,烏光內(nèi)斂,仿佛之前的狂暴從未發(fā)生。
必須找到能掌控它的方法,或者,至少弄清它的來歷。
記憶中,關(guān)于此類幽冥至寶的記載,大多存在于一些古老傳承或……非玄門正統(tǒng)的秘辛之中。云溯的密室藏書雖豐,卻以玄門正道典籍為主,對此類事物記載不詳。
或許,該去那里看看了。
一個地方的名字浮上心頭——鬼市。
那是游離于正道與魔道之間,魚龍混雜、交易各種見不得光之物的地方。只有那里,才有可能打聽到關(guān)于幽壤之核的消息,或許,還能探聽到一些關(guān)于龍虎山、關(guān)于云溯之死的、被刻意掩蓋的流言。
確定方向后,我再次起身,收斂起周身過于濃郁的陰氣,化作一道不起眼的黑影,朝著遠(yuǎn)離人煙、傳說中鬼市入口所在的荒僻之地掠去。
數(shù)日后,一片終年籠罩在迷瘴之中的荒古叢林深處。
按照模糊的記憶和沿途捕捉到的微弱鬼氣指引,我找到了一棵巨大無比的、半邊枯萎半邊卻詭異地生長著血色苔蘚的古樹。
樹根處,有一個不起眼的、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散發(fā)著陰冷潮濕的氣息。洞口邊緣,刻著一個模糊的、幾乎被苔蘚覆蓋的惡鬼圖騰。
就是這里了。
沒有猶豫,我俯身鉆入洞口。
身后天光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向下延伸的、狹窄潮濕的甬道??諝饫飶浡唷㈥幚?,以及各種難以言喻的古怪氣味。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隱約傳來嘈雜的聲響,光線也漸漸亮起——是一種幽綠色的、仿佛鬼火般跳躍的光芒。
甬道盡頭,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洞窟呈現(xiàn)在眼前。
洞頂垂下無數(shù)鐘乳石,閃爍著各色幽光,勉強(qiáng)照亮下方。密密麻麻的攤位擁擠在一起,形成錯綜復(fù)雜的巷道。奇形怪狀的“人”影在其中穿梭——有面色慘白的鬼修,有妖氣繚繞的精怪,有渾身裹在黑袍里的魔道,甚至還有一些氣息詭異、看不出跟腳的異類。
喧囂聲、討價還價聲、竊竊私語聲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藥草、礦石、血腥、以及某種腐敗的甜香混合的古怪味道。
這就是鬼市。
我收斂心神,將幽壤之核的氣息徹底內(nèi)蘊(yùn),魂體也維持在一種不起眼的凝實狀態(tài),混入涌動的人流之中。
目光掃過兩旁攤位。售賣的東西千奇百怪:沾染怨氣的古董、未孵化的妖卵、用人皮制成的卷軸、還在滴血的未知臟器……應(yīng)有盡有。
但我對此毫無興趣。我需要的是信息。
穿過最外圍嘈雜的區(qū)域,我走向鬼市更深處那些相對安靜、有著固定店鋪的區(qū)域。那里,通常才有真正有價值的消息。
一間掛著“百曉閣”牌匾的簡陋石屋出現(xiàn)在前方。門簾低垂,里面光線昏暗。
就是這里了。鬼市里最有名的情報交易點之一,只要你付得起代價。
我掀開門簾,走了進(jìn)去。
屋內(nèi)比外面看起來寬敞些,只有一個柜臺,后面坐著一個干瘦得像骷髏的老者,正就著一盞綠油油的燈擦拭著什么物件。感受到有人進(jìn)來,他頭也不抬,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問消息,還是賣消息?”
“問。”我走到柜臺前,聲音刻意壓低。
“規(guī)矩懂嗎?”老者終于抬起眼皮,一雙眼睛渾濁不堪,卻透著精明的光。
我屈指一彈,一縷精純的陰氣包裹著一塊從龍虎山后山陰脈旁撿到的、品質(zhì)極佳的“陰髓石”,落在柜臺上。這是鬼市的硬通貨。
老者眼睛微微一亮,迅速收起陰髓石,臉上擠出一點難看的笑容:“客人想問什么?”
“兩件事?!蔽揖従彽溃暗谝?,關(guān)于‘幽壤之核’,你知道多少?”
“幽壤之核?”老者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仔細(xì)打量了我一下,才壓低聲音,“客人問這東西作甚?那可是觸及幽冥本源的禁忌之物,據(jù)說早已絕跡……”
“我知道它還存在。”我打斷他,“告訴我它的來歷、特性,以及……如何真正掌控它,避免被其反噬甚至……引來別的東西?!?/p>
老者沉吟片刻,又看了看我,似乎在權(quán)衡:“關(guān)于此物的記載極少,只零星存在于一些最古老的幽冥秘典中。據(jù)說并非此界之物,而是上古時期,從某個破碎的幽冥界碎片中墜落的至寶核心碎片之一。它能滋養(yǎng)魂體,甚至重塑本源,但因其力量過于核心和原始,極易與深埋地底的、那些古老的幽冥遺跡或恐怖存在產(chǎn)生共鳴,一旦催動過度,很可能將它們……喚醒?!?/p>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至于掌控……老朽只聽聞,或許需要與之同源、或者更高階的幽冥法則進(jìn)行壓制和引導(dǎo),但具體方法,早已失傳。客人,老朽奉勸一句,此物雖好,卻是燙手的山芋,甚至可能是……催命符?!?/p>
與古老存在共鳴……果然如此。我心中微沉。
“第二件事,”我繼續(xù)問,聲音不起波瀾,“關(guān)于龍虎山前魁首,云溯之死。我要知道所有的細(xì)節(jié),尤其是……外界不知道的。”
老者聽到“云溯”二字,臉色微微一變,顯得更加謹(jǐn)慎:“龍虎山的消息……尤其是關(guān)于那位魁首的,可不好打聽。玄門那邊封鎖得很緊。”
我又彈出一塊稍大些的陰髓石。
老者迅速收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如同耳語:“客人,您這可問對地方了。龍虎山對外宣稱,他們是魁首為鎮(zhèn)壓鎮(zhèn)魂塔下千年厲鬼,力戰(zhàn)而亡,道基盡毀,乃是殉道?!?/p>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但鬼市里卻有另一種流傳的小道消息……據(jù)說,那位云魁首,死狀極其詭異,并不像單純的道基崩毀……”
我的心猛地一提:“說下去。”
“據(jù)說……他并非死在鎮(zhèn)魂塔旁,而是在他自己的閉關(guān)靜室內(nèi)。發(fā)現(xiàn)時,周身沒有任何外傷,但金丹……不見了?!崩险呗曇魩е唤z寒意,“不是碎裂,是徹底消失了。而且,他臉上帶著一種……極其詭異的笑容,像是解脫,又像是……嘲諷。龍虎山高層對此諱莫如深,嚴(yán)密封鎖了消息,對外只說是殉道?!?/p>
金丹……消失?
詭異的笑容?
不是殉道?
我的魂體驟然冰冷,仿佛被無形的寒冰凍徹。
云溯的死……果然有問題!
不是簡單的道基盡毀!
是誰?能在他閉關(guān)靜室中,悄無聲息地取走他的金丹?玄璣?長老會?還是……別的什么?
那枚恰好碎裂的令牌……是巧合?還是某種……信號?
無數(shù)的疑問和冰冷的猜測瞬間淹沒了我。
我必須回去!
必須查清楚!
我猛地轉(zhuǎn)身,甚至顧不上再問什么,一把掀開門簾,沖出了百曉閣,將老者愕然的表情甩在身后。
鬼市的喧囂瞬間涌入耳中,卻無法驅(qū)散我魂體中那股驟然升起的、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急迫。
云溯。
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的金丹……去了哪里?
鬼市的喧囂和那陰綠的光被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
我沖出入口,重新回到那片被迷霧籠罩的荒古叢林,卻覺得周遭的空氣比鬼市更令人窒息。
金丹消失……詭異笑容……
百曉閣老者那壓低的聲音,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在我魂體內(nèi)反復(fù)回蕩,每一個字都淬著冰,砸得我神識震蕩。
不是殉道。
不是力戰(zhàn)而亡。
是悄無聲息地死在靜室,金丹被取,還帶著那樣詭異的笑……
是誰?
玄璣?長老會?他們雖有逼宮之心,但真有能耐在龍虎山腹地、在云溯的閉關(guān)靜室內(nèi),悄無聲息地做到這一步?
那枚恰好在我得知真相、心神激蕩時碎裂的令牌……又是怎么回事?
無數(shù)的疑點和冰冷的恐懼交織成網(wǎng),將我緊緊纏繞。我必須回去!立刻!馬上!
龍虎山此刻定然戒備森嚴(yán),經(jīng)歷了山谷和地底那番動靜,恐怕連只蒼蠅都難飛進(jìn)去。
但……有一個地方,或許守衛(wèi)會相對薄弱,也是唯一可能留下線索的地方——云溯的閉關(guān)靜室!
不再猶豫,我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將幽壤之核的力量催動到極致,魂體化作一道幾乎融入夜色的淡薄虛影,以最快的速度朝著龍虎山的方向疾掠而回。
這一次,我不再刻意完全避開所有探查。
心中那股冰冷的焦灼燃燒著,驅(qū)使著我近乎瘋狂地趕路。幽壤之核的力量在體內(nèi)奔涌,帶來強(qiáng)大的同時,也讓我與地底那未知存在的聯(lián)系愈發(fā)清晰,一種被窺視、被標(biāo)記的感覺如影隨形。
數(shù)日后,龍虎山龐大的輪廓再次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
山門大陣已然全開,光華流轉(zhuǎn),威壓赫赫。巡山弟子的數(shù)量和頻率增加了數(shù)倍,一道道強(qiáng)橫的靈識如同探照燈般,不間斷地掃視著山門周圍的每一寸空間。
果然……銅墻鐵壁。
我潛伏在遠(yuǎn)處一座山巒的陰影中,仔細(xì)觀察著。
硬闖是最愚蠢的選擇。
只能等,等一個機(jī)會,或者……制造一個機(jī)會。
時間一點點流逝,山門的守衛(wèi)毫無松懈的跡象。
心中的焦躁幾乎要破體而出。
就在我?guī)缀醢崔嗖蛔。瑴?zhǔn)備冒險一試時——
嗚——嗚——嗚——
低沉而悲愴的號角聲,突然自龍虎山主峰響起,連綿不絕,傳遍四野。
這是……最高規(guī)格的喪鐘才停,這又是為何?
緊接著,我看到主峰之上,一道耀眼的流光升起,化作一道巨大的法旨虛影,懸浮于半空之中。一個威嚴(yán)沉重的聲音,借助法術(shù),響徹整個龍虎山地域:
“玄門不幸,魁首云溯,為鎮(zhèn)妖邪,力戰(zhàn)殉道,魂歸天地!”
“然,宗門不可一日無主!為穩(wěn)大局,安人心,經(jīng)長老會共議,于今日,恭請玄璣真人,暫代魁首之職,統(tǒng)領(lǐng)玄門,除魔衛(wèi)道,以慰云魁首在天之靈!”
聲音滾滾,如同雷鳴。
主峰方向,頓時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應(yīng)和聲:“恭迎玄璣代魁首!除魔衛(wèi)道,光大宗門!”
光影閃爍,氣象萬千。一場權(quán)力的交接,就在這悲慟與喧囂中,迫不及待地完成了。
玄璣……代魁首?
我冷冷地看著主峰方向那虛假的繁榮和喧鬧。
云溯尸骨未寒(如果他還有尸骨),他們便如此急不可耐地瓜分權(quán)柄了么?
好得很。
你們的“大喜之日”,正好方便我行事。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主峰的儀式吸引的剎那,我動了!
將幽壤之核的力量收斂到極致,只維持著最低限度的隱匿,如同一縷真正的青煙,趁著守衛(wèi)心神被那盛大儀式吸引的瞬間縫隙,沿著記憶中一條最為隱蔽的、幾乎廢棄的后山小徑,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龍虎山!
心跳(如果還有的話)在胸腔里擂鼓。
熟悉的景致在身旁飛速掠過,我卻無暇他顧,將所有感知提升到極限,躲避著偶爾掠過的巡查靈識。
目標(biāo)明確——主峰后山,那片專屬于魁首的清修之地,云溯的閉關(guān)靜室所在。
越靠近那里,守衛(wèi)反而越發(fā)稀疏。畢竟,誰會在這種時候,去打擾一位“殉道”魁首的安眠之地呢?
很快,一座掩映在蒼翠竹林中的雅致院落出現(xiàn)在眼前。白墻黑瓦,一如既往的清凈,甚至透著一種人去樓空的冷寂。
院門緊閉,上面貼著長老會的封條和幾道警戒符箓。
我輕易地化解了那些并不算頂級的符箓,身形穿透院門,落入院內(nèi)。
院子里很干凈,仿佛還有人打掃,卻毫無生氣。
正中央,便是那間靜室。
門同樣被封著。
我停在靜室門前,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和窒息感撲面而來。
就是這里了。
他最后……消失的地方。
我伸出手,指尖顫抖著,觸碰到那冰冷的門扉。
封條無聲碎裂。
輕輕一推。
吱呀——
門開了。
一股冰冷、空曠、帶著淡淡檀香殘余和一絲極微不可察的……奇異甜腥的氣息,撲面而來。
靜室內(nèi)陳設(shè)極其簡單,一桌一椅一蒲團(tuán),四壁空空,纖塵不染。
仿佛主人只是暫時離開。
但我知道,不是。
我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被靜室中央、蒲團(tuán)前方的那一小片地面吸引住了。
那里,顏色似乎比周圍更深一些,像是被什么液體浸泡過,又徹底干涸。雖然被仔細(xì)清理過,但那深入石質(zhì)的、淡淡的暗沉,以及空氣中那絲若有若無的甜腥味,源頭正是那里!
血跡?
不……不完全是。那氣味……很怪。
我緩緩蹲下身,指尖虛虛拂過那片地面。
冰冷。
除了冰冷,什么也沒有。
沒有掙扎的痕跡,沒有打斗的跡象,沒有靈力殘留的波動。
一切都被抹得干干凈凈。
除了這片無法徹底清除的、詭異的暗沉。
就像百曉閣老者說的,悄無聲息。
我站起身,環(huán)顧四周,心臟一點點沉入冰窖。
沒有線索。
什么都沒有。
他就像一縷煙,在這里憑空消失了,只留下這片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沉。
怎么會這樣?
我不死心,神識如同梳子般細(xì)細(xì)掃過靜室的每一寸角落——墻壁、地面、屋頂、蒲團(tuán)、桌椅……
忽然!
在那張極其簡單的石桌底部,一個極其隱蔽的、幾乎與石材紋路融為一體的角落里,我的神識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幾乎要消散的……波動。
那不是靈力的波動,更非鬼氣或妖氣。
那是一種……更虛無、更難以捕捉的……空間波動的殘留!
極其微弱,若非我對幽壤之核的力量逐漸熟悉,對能量波動變得異常敏感,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
這里……曾經(jīng)開啟過某種空間通道?!
是誰?
是誰用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潛入又離開?帶走了云溯的金丹?
玄門中人?不可能!玄門術(shù)法堂堂正正,絕無如此詭異隱秘的空間之術(shù)!
那會是什么?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
猛地想起幽壤之核!想起那地底蘇醒的恐怖存在!想起百曉閣老者關(guān)于“幽冥界碎片”的話語!
一個可怕的、荒謬的念頭鉆入腦海。
難道……不是玄門內(nèi)斗?
難道他的死……與幽冥有關(guān)?
與這幽壤之核有關(guān)?!
就在我心神劇震,全部注意力都被那空間殘留吸引的剎那——
【“滴答?!薄?/p>
一聲極輕微、極清脆的滴水聲,毫無征兆地,在我死寂的識海深處響起。
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扎進(jìn)了我最不設(shè)防的角落!
我渾身猛地一僵,霍然轉(zhuǎn)頭!
靜室內(nèi)空空如也。
除了我,什么都沒有。
那聲音……是幻覺?
【“滴答?!薄?/p>
又一聲!
更清晰了!
仿佛就在耳邊!甚至能感受到那液體滴落時,帶來的極其細(xì)微的……冰涼觸感!
不是幻覺!
我瞳孔驟縮,神識瘋狂掃視四周,卻依舊一無所獲!
【“滴答?!薄?/p>
【“滴答?!薄?/p>
聲音開始連貫起來,越來越急,越來越密,如同某種倒計時,敲打在我的魂體之上,帶來一陣陣莫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悸動!
怎么回事?!
這聲音從何而來?!
我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
那枚幽壤之核,不知何時,正散發(fā)出一種詭異的、節(jié)律性的烏光,與那“滴答”聲完全同步!
仿佛……是它在作響?!
不!
不是它!
是……通過它!
是那個與它共鳴的、地底的、古老的存在?!它不僅在蘇醒,它還在……通過幽壤之核,向我傳遞著什么?!
一種強(qiáng)烈的、被鎖定的感覺驟然降臨!
比在鬼市時清晰百倍!強(qiáng)烈千倍!
它發(fā)現(xiàn)我了!
它一直都知道我在哪里!
那“滴答”聲,是它的訊號!是它的……催促?!或者說……是警告?!
跑!
必須立刻離開這里!
然而,就在我這個念頭剛起的瞬間——
靜室中央,那片暗沉的地面之上,空間毫無征兆地扭曲起來!
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蕩漾開一圈圈透明的漣漪!
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漆黑無比的、散發(fā)著無盡死寂和冰冷氣息的漩渦通道,憑空出現(xiàn)!
通道的另一頭,是深不見底的、令人神魂戰(zhàn)栗的絕對黑暗!
而那越來越急、越來越響的“滴答”聲,正是從那個通道深處傳來!
它……直接在這里……打開了通道?!
它要做什么?!
我僵在原地,魂體冰冷,看著那不斷旋轉(zhuǎn)擴(kuò)大的黑色漩渦,仿佛看著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通道深處,那絕對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緩緩地、掙扎著……爬出來……
先是一截慘白的、仿佛由無數(shù)細(xì)小骷髏頭拼接而成的指骨,搭在了通道的邊緣。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滴答!”】
最后一聲水滴聲,如同喪鐘敲響!
云溯。
你給我的……
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