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張不透光的幕布，把林羨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心跳聲在耳膜里放大，成了唯一的節(jié)拍器。

她不知道自己下墜了多久，直到腳尖觸到堅實的金屬地面，發(fā)出清脆的“當(dāng)啷”。

頭頂?shù)暮蠑n聲戛然而止，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臭氧味與冷鐵銹味。

一點幽綠的光亮起，像舞臺追光，照出正前方——

一張空白的導(dǎo)演椅，扶手雪白，椅背用熒光筆寫著：

【真正的導(dǎo)演，從未露臉?！?/p>

椅腳四周，散落著零星的膠片盤，膠帶上貼著標(biāo)簽：

【林羨·1號】【林羨·2號】【林羨·備用】

每一盤，都刻著她不同階段的“死亡鏡頭”。

林羨彎腰拾起最近的一盤，膠片在指尖發(fā)出細(xì)微的“嘩啦”聲，像嘲笑她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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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綠光點忽然移動，像被無形的手推著，朝她靠近。

光點停在她胸口，照出一只白手套——

手套懸浮在半空，指尖向下，像在邀請她入座。

林羨屏住呼吸，聽見自己血液撞擊太陽穴的轟鳴。

她抬手，指尖剛碰到手套，整個空間驟然亮起——

四壁是環(huán)形屏幕，360度無死角地播放著同一段畫面：

冰湖上，仿生體“林羨”被人群簇?fù)恚W光燈如晝；

岸邊，許妍含淚鞠躬，宣布成立“林羨紀(jì)念基金”；

彈幕飛過：【永遠(yuǎn)的林羨】【妍寶重情重義】

畫面無縫循環(huán)，像一臺永不停止的哀悼機(jī)器。

林羨的胃部一陣痙攣，她意識到——

如果她不走出去，世界將永遠(yuǎn)記住一個“死去的林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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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dǎo)演椅背后，升起一塊透明面板，像一面懸浮的鏡子。

鏡子里映出她此刻的模樣：

濕發(fā)凌亂，唇色慘白，眼底卻燃著兩簇火。

面板下方，一行淡藍(lán)字體緩緩浮現(xiàn)：

【請輸入新劇本標(biāo)題】

光標(biāo)閃爍，像催促，又像挑釁。

林羨伸手，指尖在虛空中敲下四個字：

【反殺全劇】

屏幕瞬間變紅，警報聲尖銳響起：

【劇本沖突，是否覆蓋原片？】

她毫不猶豫地點下【確認(rèn)】。

剎那間，四壁畫面全部黑屏，只剩一行倒計時：

【00:10:00】

機(jī)械女聲冷酷播報：

“十分鐘后，零號影棚將永久封存，請導(dǎo)演盡快完成最終剪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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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dǎo)演椅扶手彈出兩枚按鈕：

紅色【CUT】／綠色【ACTION】

林羨的拇指懸在按鈕上方，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畫面——

許妍的笑、程雪艇的刀、顧棲遲的血、以及那枚寫著“0-00-00”的芯片。

她忽然明白，按鈕不是選擇，而是陷阱。

無論CUT還是ACTION，都會讓“林羨”這個名字定格在別人的劇本里。

她深吸一口氣，抬手，同時按下兩枚按鈕。

“咔噠”一聲脆響，按鈕同時陷入扶手。

環(huán)形屏幕亮起新的畫面——

冰湖上，仿生體突然抬頭，眼神空洞，嘴角卻勾起不屬于程序的弧度。

它抬手，摘下耳麥，對著鏡頭，一字一頓：

“真正的導(dǎo)演，現(xiàn)在上線。”

與此同時，導(dǎo)演椅背后，那塊空白面板開始浮現(xiàn)影像——

一只戴著白手套的手，緩緩在鍵盤上敲下一個字母：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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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計時跳到最后一秒。

整個影棚劇烈震動，天花板開始下沉，像巨獸合攏的顎。

林羨轉(zhuǎn)身奔向最近的膠片盤，抓住貼有【林羨·1號】的膠帶，狠狠一扯——

膠帶斷裂，膠片如瀑布傾瀉，纏住她的手腕。

她借力一蹬，跳上導(dǎo)演椅椅背，抓住天花板即將合攏的縫隙，身體蜷成一束閃電。

縫隙外，一線白光透進(jìn)來，像黎明初曉。

林羨用盡全力，將那盤膠片拋向白光。

膠片在空中展開，畫面定格在五年前的自己——

胖胖的圓臉，手里舉著麥克風(fēng)，眼里有光。

白光吞噬膠片，也吞噬了倒計時最后的“0”。

世界陷入寂靜。

黑暗中，只有那只白手套，仍懸在半空，指尖輕點，像在播放一部無聲電影。

手套背后，響起一個低低的男聲：

“歡迎回來，真正的導(dǎo)演?！?/p>

緊接著，一張空白的導(dǎo)演椅緩緩旋轉(zhuǎn)，椅背浮現(xiàn)出新的熒光字：

【第零幕：林羨】

而椅子中央，放著一只嶄新的白手套——

掌心向上，指紋位置，赫然印著林羨自己的掌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