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柜的嗡鳴突然拔高八度，像無數(shù)只蚊子鉆進(jìn)耳道瘋狂振翅，震得耳膜發(fā)麻。林羽攥著消防斧的手沁出冷汗，斧柄的鐵銹在掌心洇出褐紅的印，和后頸流下來的血混在一起，黏得像未干的血漿，順著指縫往下滴。?

陳峰的槍還抵著他的后背，槍管的寒意透過濕透的護(hù)士服滲進(jìn)來，凍得脊椎像裹了層冰殼?！鞍汛犹哌^來?！?陳峰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目光死死盯著地上的防水袋，瞳孔縮成針尖 —— 那是瀕死之人盯著救命稻草的眼神。?

林羽沒動，眼角的余光瞥見李默的手機(jī)還在瘋狂震動，來電顯示的 “園長（5）” 像道血痕刻在漆黑的屏幕上，數(shù)字 “5” 的邊角正往下滲著紅光。他突然想起園長后頸的 “5” 形烙印，還有她左眼里那片詭異的灰白 —— 那不是換了眼球，是瞳孔被人用燒紅的鐵絲整個燙成了死肉，連眼白都泛著焦糊的黃。?

“你妹妹的眼睛也是這樣嗎？” 林羽突然開口，斧頭緩緩抬起，刃口映出冰柜的寒光，“被燙瞎的？就像燙那個‘7’字烙印一樣？”?

陳峰的槍猛地往前頂了頂，力道大得幾乎要戳進(jìn)肩胛骨?！伴]嘴！”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如破風(fēng)箱，后頸的 “7” 形疤痕正在滲血，順著衣領(lǐng)往下滴，在地面匯成小小的血洼，像條蠕動的紅蟲。?

太平間的溫度還在驟降，墻壁上凝結(jié)的白霜開始簌簌往下掉，落在照片上，把孩子們的臉凍成模糊的光斑。林羽突然注意到照片邊緣的折痕里，藏著行用鉛筆寫的小字，被冰霜護(hù)著沒褪色：天臺，三月三。?

就是陳玥墜樓的那天，也是他解剖那具無名女尸的日子。?

“當(dāng)年在天臺的，不止你們?nèi)齻€吧？” 林羽的斧頭又抬高了半寸，視線越過陳峰的肩膀，落在第三排冰柜最上層，那里的冰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厚，“照片上七個孩子，現(xiàn)在變成七個祭品，這不是巧合 —— 是獻(xiàn)祭?！?

陳峰的肩膀明顯僵了下，像被冰錐戳中。就在這時，李默的手機(jī)突然停止震動，屏幕暗下去的瞬間，所有冰柜同時發(fā)出 “砰” 的巨響，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用頭猛撞箱壁，震得金屬外殼嗡嗡發(fā)顫。?

最上層的冰柜門突然 “彈” 地彈開，白霧涌出來的瞬間，林羽看見里面躺著個穿著護(hù)士服的人，左眼角的痣在熒光燈下泛著冷光 —— 那是他自己！?

“不可能！” 林羽的心臟像被只冰手攥住，斧柄 “當(dāng)啷” 掉在地上。冰柜里的 “自己” 睜著眼睛，瞳孔里映出他驚恐的臉，后頸同樣有個 “7” 形烙印，只是顏色深得發(fā)黑，像塊嵌在肉里的陳年血痂。?

陳峰趁機(jī)踹向他的膝蓋，林羽踉蹌著跪倒在地，下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牙齒都在發(fā)顫。他看見防水袋的拉鏈開了道縫，里面掉出半張撕碎的作業(yè)紙，上面的字跡娟秀，和陳玥尸檢時胃里發(fā)現(xiàn)的紙條筆跡完全一致，連墨水暈開的形狀都分毫不差。?

“她寫了什么？” 林羽掙扎著想爬起來，卻被陳峰死死踩住后背，肋骨在重壓下發(fā)出咯吱的響，像要斷成兩截。?

“她寫了真相?！?陳峰彎腰去夠防水袋，手指剛碰到拉鏈，突然發(fā)出一聲慘叫 —— 李默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手里的碎鏡片狠狠扎進(jìn)他的手背，“叛徒！你也配提真相？當(dāng)年把她推下去的人里，就有你！”?

陳峰反手一拳砸在李默臉上，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血珠濺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間凍成了小紅珠。林羽趁機(jī)滾到冰柜旁，盯著里面的 “自己” 發(fā)愣 —— 那具身體的手腕上，戴著塊和李默同款的電子表，表帶的菱形壓痕和李默左手腕的勒痕完全重合，連最淺的那道印子都一樣。?

這不是他。?

是第一個祭品。?

冰柜里的 “自己” 突然眨了眨眼，嘴角咧開詭異的笑，露出的牙齒泛著青灰。林羽嚇得往后縮了縮，后腰撞到個硬東西 —— 是剛才掉在地上的消防斧，斧刃還在滲血。?

他剛要伸手去撿，就聽見陳峰發(fā)出一聲悶哼。轉(zhuǎn)頭時看見李默騎在陳峰身上，手里的碎鏡片正往他眼睛里戳，“當(dāng)年你就該和你妹妹一起死在天臺！省得現(xiàn)在假惺惺地救她！”?

林羽的斧頭揮出去的瞬間，突然注意到陳峰的左手腕 —— 那里有塊淡青色的胎記，形狀像片小小的落葉，和照片上那個扎馬尾的女孩虎口處的胎記，一模一樣，連邊緣那點缺角都分毫不差。?

原來陳峰才是……?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冰柜里的 “自己” 突然坐了起來，后頸的 “7” 形烙印裂成兩半，像張正在大笑的嘴，滲著黑血。林羽的后頸傳來撕裂般的疼，他摸了摸，指尖沾著黏膩的血 —— 自己的烙印也開始裂開了，像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鉆出來。?

這時，太平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撞開，穿黑風(fēng)衣的人涌了進(jìn)來，為首的那人摘下帽子，露出張布滿疤痕的臉，左眼角的痣正在滲血，和照片上那個寸頭男孩的位置完全重合。?

是另一個李默。?

林羽的斧頭停在半空，突然明白過來 —— 這些祭品不是七個人，是一個人被不斷復(fù)制、不斷殺死的七個影子。而他，是第七個，也是最后一個。?

冰柜里的 “自己” 突然開口，聲音和他一模一樣，帶著冰碴子：“殺了他，你才能活?！?

它的手指，正死死指著被按在地上的陳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