氰化物的杏仁味鉆進鼻腔時，林羽后頸的裂口突然停止?jié)B液。黑色黏液在皮膚表面凝成硬殼，像層透明的痂，把里面鉆動的東西死死鎖在皮下，那觸感像按住了條即將破繭的蟲。?

成年李默舉著針管步步逼近，金絲眼鏡后的痣泛著油光，像顆沒擦干凈的血珠?！芭铝?？” 他的皮鞋碾過地上的營養(yǎng)液，發(fā)出黏膩的聲響，鞋底黏住的玻璃渣在金屬地板上拖出細碎的火花，“當年在天臺，你舉著燒紅的鐵絲時可比現(xiàn)在狠多了 —— 燙在陳峰后頸那下，鐵絲都燒得發(fā)白?！?

左數(shù)第三個克隆體已經(jīng)撲到跟前，消防斧帶著風聲劈向林羽的天靈蓋。他側(cè)身躲開的瞬間，看見克隆體左眼角的痣正在脫落，露出底下泛白的皮膚 —— 那是塊假痣，邊緣卷著毛邊，用劣質(zhì)膠水粘上去的，像張快掉的創(chuàng)可貼。?

“它是假的！” 林羽突然抓住克隆體的手腕，斧刃擦著他的耳朵劈在地上，火星濺到臉頰上，“真正的烙印會流血，而不是流黑黏液！”?

克隆體的臉突然扭曲，皮膚像融化的蠟油往下淌，露出底下銀灰色的金屬骨架。原來這些 “人” 根本不是克隆體，是機構(gòu)造的機器人，后頸的烙印只是塊貼上去的硅膠片，被黏液泡得發(fā)漲，邊緣卷成了波浪形。?

成年李默的臉色變了變，針管突然朝機器人射去。黑色黏液濺在機器人身上，瞬間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小洞，“滋滋” 的聲響里飄出焦糊味，機器人像堆被蟲蛀的廢鐵癱在地上，零件滾落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格外刺耳。“看來你比前六個聰明?！?他舔了舔嘴角的疤，舌尖沾著的血珠在燈光下閃了閃，“但聰明沒用，該記起來的總會記起來 —— 就像記起你當年怎么把陳峰的頭摁在天臺欄桿上的?！?

林羽的太陽穴突然突突直跳，后頸的硬殼下傳來熟悉的痛感 —— 和他解剖陳玥時，用電鋸鋸開顱骨的震動頻率完全一致，連鋸齒卡住骨頭的頓挫感都分毫不差。機器深處的鐵鏈聲越來越近，“嘩啦、嘩啦” 的拖拽聲像在拉具沉重的尸體，黑暗里慢慢滾出來個東西，是顆被鐵鏈拴著的頭顱，左眼角的痣正在流血，順著下巴滴在地上，匯成小小的血線。?

是陳峰的頭。?

“記起來了嗎？” 頭顱突然睜開眼睛，瞳孔里映出天臺的景象，欄桿上的鐵銹、摔碎的眼鏡、還有他自己舉著鐵絲的手，“2008 年三月三，你把我推下去后，用燒紅的鐵絲在我后頸燙了‘7’…… 因為我看見你用磚頭砸爛了李默的頭?！?

林羽的呼吸猛地頓住，肺像被灌滿了水泥。記憶碎片像玻璃碴扎進腦子里：天臺上的磚頭沾著腦漿、染血的鐵絲冒著白煙、李默倒在地上的身體抽搐著，還有陳峰驚恐的臉 —— 原來當年死在天臺的不是陳峰，是第一個李默，而他手里的磚頭還在往下滴著紅白相間的東西。?

成年李默突然笑出聲，喉嚨里像卡著砂紙，手里的針管又對準了他的心臟：“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要克隆七個了吧？因為當年你們七個都沾了血，機構(gòu)不過是在重復那天的殺戮，直到找出真正的主謀 —— 那個把‘7’刻進所有人骨頭上的魔鬼。”?

鐵鏈突然繃緊，“嘣” 的一聲像琴弦斷裂，陳峰的頭顱被拽向機器深處，血線在地上拖出條扭曲的痕跡。林羽跟著追過去，在黑暗里摸到塊冰涼的金屬 —— 是扇隱藏的門，上面刻著和他后頸一樣的 “7” 形印記，邊緣的刻痕里還嵌著暗紅色的渣，像干涸的血。?

成年李默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皮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像在倒計時：“那是機構(gòu)的核心，放著你們七個的原始基因。打開它，你就能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 是林羽，還是披著林羽皮的怪物，或者說…… 是第三個陳家人。”?

林羽的手放在門把上，后頸的硬殼突然裂開道縫，露出里面淡青色的皮膚，上面有塊小小的胎記，形狀像片落葉 —— 和陳玥、陳峰的胎記一模一樣，連葉脈的紋路都分毫不差。?

原來他也是陳家的人。這個被塵封的真相像把冰錐，狠狠扎進他的太陽穴。?

門突然自己開了，合頁發(fā)出 “吱呀” 的哀鳴，像生銹的關(guān)節(jié)在轉(zhuǎn)動。里面沒有基因庫，只有面巨大的鏡子，鏡子里的人穿著 2008 年的校服，左眼角的痣下面有道淺淺的疤，是被李默的磚頭砸的，當時流的血染紅了半張臉。?

“我才是李默?！?鏡子里的人突然開口，聲音和成年李默一模一樣，帶著少年時期特有的沙啞，“當年你搶了我的名字，我的臉，甚至我的胎記…… 現(xiàn)在該還給我了?！?

林羽的后頸徹底炸開，硬殼碎片濺得滿地都是，像摔碎的玻璃。他摸了摸后頸，那里的烙印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塊淡青色的落葉胎記，溫度比周圍的皮膚低了半度。而左眼角的痣正在脫落，露出底下淺淺的疤 —— 和照片上寸頭男孩的疤完全重合，連陽光照上去的陰影角度都一樣。?

成年李默不知何時站在了鏡子后面，手里的針管抵住了他的后頸，冰涼的針尖已經(jīng)刺破皮膚：“恭喜你，記起來了。現(xiàn)在，該完成最后一步了 —— 殺了鏡子里的你，成為唯一的李默，這樣‘換命儀式’才能繼續(xù)，我們才能永遠活下去?！?

鏡子里的 “林羽” 突然舉起燒紅的鐵絲，后頸的 “7” 形烙印正在冒煙，和陳峰頭顱瞳孔里的景象重疊在一起。林羽的手不受控制地摸向地上的消防斧，斧刃映出他陌生的臉，左眼角的疤在火光下泛著白，像條蠕動的蛆。?

機器深處傳來陳玥的尖叫，聲音凄厲得像被活活剝皮，“那是陷阱！你殺了他，就會變成新的克隆體！” 但林羽已經(jīng)聽不清了，腦子里只剩下個瘋狂的念頭：殺了他，就能活下去。?

消防斧揮出去的瞬間，他看見鏡子里的人笑了，左嘴角往上挑的弧度，和他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樣，連虎牙露出的角度都分毫不差。而鏡子邊緣，不知何時爬滿了細小的黑蟲，正順著鏡面往他臉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