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鏈砸在金屬臺階上的脆響像玻璃碎裂，驚得黑蟲群掀起黑色浪濤。林羽死死盯著培養(yǎng)艙里的大腦，那只嵌在 “0” 形疤里的眼睛突然眨了眨，左眼角的痣和他此刻鏡中所見分毫不差，連睫毛顫動的頻率都像復刻的鐘擺，每一下都敲在神經(jīng)上。

陳玥的身體還在散發(fā)慘白光暈，黑蟲撞在她周身的光膜上，瞬間化為焦黑的粉末，空氣中飄著蛋白質(zhì)燒焦的臭味。她的手指已經(jīng)按在培養(yǎng)艙的玻璃上，指尖的血珠滲進縫隙，在艙壁上畫出蜿蜒的紅痕，像條游走的血蛇正在破解密碼。“快動手！” 她的聲音帶著電流般的顫音，左眼角的痣突然滲出黑血，順著臉頰往下爬，“蟲后在借我的身體產(chǎn)卵，再拖下去…… 你的大腦會被當成孵化器！”

話沒說完，培養(yǎng)艙里的大腦突然劇烈搏動，像顆被攥住的心臟。右半球的血字開始扭曲，“第七個” 三個字像融化的蠟油慢慢流淌，重組為 “第一個”，而那些指甲摳出的刻痕里，滲出和陳玥同源的淡青色黏液，順著血管狀線路爬向林羽的腳邊，在地面上留下發(fā)光的軌跡。

“它在認親呢。” 假李默的黑蟲軀體 “咔嗒” 湊了過來，金屬關節(jié)摩擦聲像在磨牙，“這大腦才是真正的你 ——2008 年被機構(gòu)活生生取出來的原始大腦，我們都是它分裂出的殘片，像掰斷的指甲蓋。”

林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黑蟲在視神經(jīng)里鉆動的觸感突然消失。眼前的蟲巢開始透明，露出底下的鋼筋骨架，而骨架的結(jié)構(gòu)竟和 2008 年小學教學樓的梁柱完全重合，連窗臺裂縫里卡著的半截粉筆都分毫不差，那截粉筆上還留著他當年刻的歪歪扭扭的 “7”。

“記起來了嗎？” 大腦里的眼睛轉(zhuǎn)動著，視線像針一樣扎在他的左眼角，“當年你在天臺教室偷藏的針管，就塞在第三排課桌的裂縫里，里面裝著機構(gòu)給的‘聽話藥’—— 七個孩子里，只有你知道那玩意兒能把人變成木偶?！?/p>

后頸的烙印突然像被針扎似的疼，林羽摸出燒紅的斧刃往胎記上按。灼痛感里，淡青色的落葉紋路突然舒展，顯露出被覆蓋的刺青 —— 是朵小小的雛菊，和陳玥生日蛋糕上的圖案一模一樣，花瓣的數(shù)量正好是七片，每片花瓣尖都沾著暗紅的血痂。

“我們在給你過生日啊……” 陳玥的光暈突然變暗，黑蟲已經(jīng)爬滿她的肩膀，像件活的黑色披風，“你說要給我們看個好東西，從書包里掏出的卻是機構(gòu)的針管…… 我當時還以為是你畫的雛菊胸針?！?/p>

培養(yǎng)艙的玻璃 “咔” 地裂開細紋，像冰面崩塌的前兆。大腦右半球的血字徹底消散，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針孔，黑蟲從孔里涌出來，在艙壁上組成 2008 年的天臺圖景：七個孩子圍著蛋糕歡笑，奶油沾在鼻尖上，而少年的林羽舉著針管站在陰影里，左眼角的痣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像塊淬毒的碎玻璃。

“不是我……” 林羽把斧刃狠狠戳進自己的掌心，想用疼痛驅(qū)散幻象，卻看見掌心的血滴落在臺階上，瞬間凝成針管的形狀，針尖還在滴著血，“是機構(gòu)逼我的！他們說不照做，就把陳玥的胎記割下來喂黑蟲！那胎記是她媽媽留的唯一東西！”

“所以你就把我們都推下去了？” 大腦里的眼睛突然睜大，瞳孔里映出墜落的孩子們，校服裙擺像折斷的蝴蝶翅膀，“推的時候還笑著說‘很快就不痛了’，和現(xiàn)在你看著克隆體融化的眼神一模一樣，連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陳玥的光暈徹底熄滅，黑蟲瞬間將她吞沒，只留下串銀質(zhì)手鏈在蟲群里閃了最后一下。但在消失前，她用盡最后的力氣將鎖鏈擲向培養(yǎng)艙，鐵鏈撞在玻璃裂縫上，發(fā)出刺耳的碎裂聲，像某種信號槍?！澳鞘羌儆洃洠　?她的聲音穿透蟲群，帶著瀕死的嘶啞，“針管里的是驅(qū)蟲劑，你在保護我們……”

培養(yǎng)艙的玻璃突然迸裂，蛛網(wǎng)般的裂紋里滲出淡紅色的液體。大腦里的眼睛轉(zhuǎn)向林羽，左眼角的痣開始流血，順著大腦表面的溝壑往下淌，像條紅色的小溪。那些血管狀線路突然亮起紅光，將林羽的影子投在艙壁上，與大腦的輪廓完美重疊，像張等待縫合的人皮，連毛孔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縫合吧?！?假李默的黑蟲軀體突然解體，無數(shù)蟲足托著顆芯片飛來，落在林羽掌心 —— 正是那塊刻著 “0” 的原始芯片，邊緣還沾著陳峰頭顱的碎骨，“把你的大腦和它縫合，就能知道所有真相，包括你到底把陳玥的驅(qū)蟲劑藏在了哪里?！?/p>

林羽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攥緊芯片，針孔里的黑蟲突然躁動起來，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順著血管往心臟爬。他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艙壁上融化，與大腦的影子交融處，長出新的血管和神經(jīng)，像株瘋狂生長的寄生藤，正往眼眶里鉆。

培養(yǎng)艙里的大腦突然開口，聲音和林羽此刻的心聲完全同步，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你怕了？怕知道自己既是受害者，也是劊子手？怕知道陳玥的死其實是你親手造成的？”

鎖鏈的碎片還在地上發(fā)燙，林羽盯著那些焦黑的蟲尸，突然想起陳玥最后那句話的口型 —— 不是 “保護”，是 “快跑”，她的舌尖被牙齒咬出了血，染紅了下嘴唇。

而大腦左半球的 “0” 形疤里，那只眼睛眨了眨，嘴角的位置突然鼓起個肉包，像是在笑，露出排細小的牙齒，和他后槽牙的蛀牙形狀一模一樣。

蟲巢深處傳來機械運轉(zhuǎn)的輕響，所有血管狀線路同時亮起紅光，在林羽腳下組成個巨大的 “7” 字，將他牢牢圈在中央，像個等待獻祭的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