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汽車喇叭聲像根突然繃緊的弦，猛地拽醒了陳默。

他瞬間張開了眼睛，陽光從窗戶照過來，斜斜劈在他臉上。陳默下意識的瞇起眼，看向?qū)γ孀鴤€人，穿著件白大褂，白色的袖口到小臂上分開，手腕上戴著一塊女士手表，表帶是細膩的米白色皮質(zhì)。

“醒了？”

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站得很穩(wěn)，像細而韌的線。那人往前傾了傾身，手敲著桌子上的病歷本，封面上有著“心理咨詢記錄”幾個字。

他動了動，才發(fā)現(xiàn)胳膊被粗麻繩死死捆在木椅扶手上，粗糙的繩結(jié)磨著皮膚，甚至能感受到木頭椅子在他掙扎時發(fā)出“吱呀”的呻吟。

“我是李醫(yī)生，你的心理醫(yī)生”。那人抬手指在病歷本上敲了敲，“上周一我們見過一面，記得嗎？”

他張了張嘴，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我的調(diào)查報告怎么樣了？”

“陳先生，我先把你繩子給解開……這些是我對你其他人格的詳細記錄”。隨后一本病歷推了過來，他拿起翻了一頁，李醫(yī)生說道：“陳默這就是你第一人格，他有著嚴重的暴力傾向，而且力氣非常的大”。就在我上周的暗中觀察發(fā)現(xiàn)，當你情緒不穩(wěn)定時，首先就是眼睛微微發(fā)紅，再是語氣粗暴’，就在剛才我說了這件事，就發(fā)現(xiàn)你的眼睛有點紅，我就立馬就找來繩子把你綁了，你就能知道我為什么綁著你吧。

“你翻開第二頁，這個人格比較特殊……”，他出現(xiàn)的時候和你本人行為一樣，所以我剛開始沒察覺出來，當時我躲在草叢里，我看到你往我這邊看，我敢肯定覺對是察覺到我在跟蹤，就在我眨眼的一瞬間，你身影就不見了，所以我覺得第二人格的感知力非常強，夸張的說在他范圍內(nèi)所有事物他都清楚。

“陳先生這就是我對你一周的觀察，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人格；好的，謝謝陳醫(yī)生了，我朋友在等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陳先生，”隨后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盒藥，“這是‘氯丙嗪’它具有較強的鎮(zhèn)靜、抗幻覺、抗妄想作用”。

陳默接過藥盒，指尖觸到冰涼的硬紙板，低頭看了眼標簽上的用法用量，喉結(jié)動了動才抬頭：“這藥……真的能控制??？”李醫(yī)生指尖搭在病歷邊緣，指節(jié)微微彎曲，聲音柔和：“按時吃藥，多來復診我好調(diào)整藥劑?！?/p>

陳默“捏著藥盒愣了兩秒”，才想起該說謝謝。轉(zhuǎn)身出門時，李醫(yī)生突然喊?。骸暗鹊龋　铧c忘給你這個”，陳默看著李醫(yī)生手心大的玻璃瓶，里面還有許多的白色小藥丸。

“李醫(yī)生這是？”陳默盯著玻璃瓶，喉間發(fā)緊。這是‘專治你藏在骨子里的“暴脾氣”，憤怒上頭時，就靠它壓一壓’。那李醫(yī)生這有沒有“副作用呀”？

李醫(yī)生嘴角微微上揚，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緩緩說道：“副作用嘛，肯定是有的。但具體會有什么的表現(xiàn)，這就因人而異了。就像每個人的人格都有不同的面，藥物的反應也充滿了未知。不過你放心，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只需要按時服藥，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我們拭目以待就好。”

行了，你可以走了。陳默走出門，陽光灑在走廊上消毒水的味道混著藥的苦味，在空氣中飄蕩。

街道上自行車的鈴鐺聲、小販的吆喝聲、孩子們追逐打鬧的尖叫混在一起，像一鍋煮沸的粥。穿花襯衫的男人推著堆滿西瓜的板車，車轱轆碾過路面發(fā)出“吱呀”響，他一邊擦汗一邊朝著路人喊：“甜得很！比小三還甜！”

陳默被裹挾在人流里，肩膀不時撞上身邊的人。有人拎著剛買的菜匆匆走過，塑料袋摩擦的窸窣聲擦著他的耳朵；穿校服的女生們并排走著，嘰嘰喳喳的笑聲像撒了把糖；對面早餐鋪的蒸籠正冒著白汽，肉包的香氣順著風飄過來，勾得人胃里一陣空響。

正被人流推著往前挪時，一個身影忽然從斜前方拐過來，和陳默撞了個正著。

“對不起。”

陳默轉(zhuǎn)頭，左右掃視。

剛被撞的位置旁，賣冰棍的老太太正彎腰給孩子找零，穿藍工裝的男人騎著電動車摁著喇叭穿過人縫，幾個大媽拎著菜籃子站在公交站牌下聊天——全是陌生的臉。

他又往前跑了兩步，目光在攢動的人潮里扒拉。剛才那句“對不起”明明還帶著溫度，可此刻放眼望去，滿街的人來人往都透著尋常，仿佛剛才那個和自己撞在一起、聲音與自己重疊的身影，不過是幻覺吧。

陳默在路邊的梧桐樹下停住腳，從褲袋里掏出那個皺巴巴的藥盒。

抽出一片白色藥片捏在指尖，陽光透過葉隙落在上面，泛著冷硬的光。他沒猶豫，直接塞進嘴里——藥片一碰到舌尖，那股子苦就像活過來似的，順著味蕾往天靈蓋沖。

他趕緊抿緊嘴仰頭，可喉嚨太干，藥片卡在喉頭紋絲不動?？辔俄樦僖和揽p里鉆，連帶著舌根都發(fā)麻，像含了口融化的黃連。他用力往下咽，脖子上的青筋繃起來，藥片終于刮著干澀的黏膜滑下去，留下一道又苦又澀的痕跡。

看了一眼手機，這都11點了，在這么慢下去免不了被他“問候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