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散動,拂過嬌嫩如水的百花兒,千姿百態(tài)的隨風飄動,花瓣蕩漾起陣陣漣漪,吹散一朵蒲公英,飄去遠方。
此刻各世家小姐公子都來到學堂學習,包括皇族也不另外,“齊風”書院是專供皇族與世家學子讀書的地方,這兒的教育自然是最好的,聘請的夫子無不是世家出生的好苗子。
幾位世家小姐都圍著一位容貌清秀的女孩嘉禾公主暮,她是前皇后沈氏所生的女兒,身份貴重,自沈皇后去世后,皇上就十分寵愛她,是當今最受寵的公主。
李家小姐李靖瑤領著其她幾位世家小姐圍著嘉禾公主暮梨初談笑說著。
“公主殿下您是不知道,前些日子魏家五小姐因頂撞了六皇子,被當眾羞辱了一頓,那可是頗為精彩?!?/p>
李靖瑤絲毫不顧魏家五小姐的感受,就這樣直接的說了,還調笑了一番。
另一位小姐在旁邊嘲笑著:“就是,公主,她還絲毫的不要臉往上湊,當真以為六皇子看得上她……哈哈”
“這樣的人不配來上學堂?!睅讉€人聽到這話連忙在旁邊附和著。
嘉禾公主臉上帶著笑意,但聽到幾人這樣說話,臉色瞬間有些沉了下去,只是淡淡的看著幾人談笑,并不言語。
幾人完全不顧忌禮數,依舊跟她談笑,談笑間語言特別諷刺,雖有幾人沉默不說話,但依舊站在暮梨初身旁,巴不得貼上去,年齡擺在那兒,到底也是八九歲的孩子,說話竟也如此狠厲。
不遠處一位身著淡紫衣的小女孩,臉龐清秀,水靈靈的,葡萄般的大眼睛,白嫩的皮膚,不是什么大美人,卻甚在溫婉端莊。只她一人靜靜的坐在位置上看書,坐得正正直直的,眼睛盯著書本看,偶爾翻一翻頁數,顯得與其她人格格不入。
她正是江家二房的嫡女江念,江相的大女兒。
暮梨初看向江稚余的方向。
另外幾人察覺到了,紛紛也看向江念。
李靖瑤暗暗瞄了身旁幾人一眼,她們一副秒懂的樣,點了點頭,對著暮梨初道:“公主殿下,那位是江大人的大女兒,聽聞她娘早早去世了,她爹沒過幾月又娶了新人,還真是怪可憐的?!闭f完暗暗不屑的嘆息一聲?!鞍Α保慌缘膸兹擞珠_始附和起來。
暮梨初聽了這話,撇了一眼方才說話那人,道:“人家用不著你可憐,管好你自己?!?/p>
方才那人臉色瞬間有些白了,抿著嘴不說話。
這話的意思是在勸誡那人,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拿別人的身世開玩笑的人才是最可笑的,暮梨初方才不說話,是因為不想理會令貴妃的兒子六皇子,最近免得又有什么風言風語傳入那人的耳中,又想來找麻煩。
令貴妃從前看不慣沈皇后,自她離世,便總想著找暮梨初的麻煩,但好在有皇帝和太后護著。
身旁走來一個著粉錦衣的女孩,衣上掛著一串小鈴鐺,鈴鐺隨著她輕巧的步子而晃蕩不停,“叮叮當當”的聲響傳來。
她停下步子,瞪了一眼方才說江念的那人,又走向江念,趁她不注意,伸出白嫩的小手輕拍在書本上,書被擋住,江念這才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晗著笑意的杏花眼,江念笑著拿起她的手,卻被她緊緊壓住書。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方才的正是安寧候府的郡主暮嫣寧,自幼被受寵愛,性子就活潑了些。
暮嫣寧將手收回,見江念又低頭去看,頓時不樂意了,道:“這么用心,怎的也不愿瞧瞧我,到底也是生分了,唉?!?/p>
說完這句話,還不忘撇了撇嘴巴。
兩人父母是世交,自幼便一起長大的,感情深厚,自是性子不同罷了。兩家子經?;タ鋬尚∨?,說是念念沉穩(wěn)溫寧,聰穎好學是個大家閨秀樣;嫣寧活潑可爰,囗齒伶俐,是個口才天賦異稟的孩子。
江念聽了這帶有埋怨的話,頓時樂了,抬起頭笑道:“怎會生分了,我讓人送去的茯苓糕還等你呢。”
暮嫣寧笑意滿滿的推了推江念,在一旁坐下,抱著人家的胳膊,纏綿了好一會,撒嬌著抬頭望向她,嘴里念著:“不生分,不生分,好一輩子。”
不一會兒,先生來了,舉止端莊的走進,學子紛紛找到位置坐下,她瞄了一眼學堂里,站定不動。
是位女先生,江念早聞這位女先的大名,她是現今唯一能在朝堂上有話語權的女子,名喚:陳珺怡,是陳老的長女兒,她能有今天如此成就,世人只知她家氏貴重,得圣上器重,優(yōu)秀可見如此,卻不知陳先生是如何憑借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這背后的堅辛,恐只她一人清楚。
底下有些小姑娘討論著這位女先生,先生抬頭望向眾人,并不客套,只淡淡道:“今天,我們先學習第一章,各位請打開?!?/p>
眾人紛紛打開書。
陳先生朗朗開囗教眾人讀著《女誡》的內容:“謙讓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
學子也跟著陳先生朗讀著:“謙讓恭敬………”
只是每每讀到“卑”“弱”內容的字,陳先生的臉上就氣生起凝重,或是憤怒,但她面上掩飾的很好,無人注意她此刻的心情。
但細節(jié)總是藏不住了,因她讀這些字時眉骨會輕輕動一下,語氣會加重一些,江稚余讀著,便望向女先生,又迅速低下頭跟上大家的節(jié)奏。
江念:“……”
或是不然。
時間飛逝,光影慢慢淡了下去,陳先生囑咐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下學了,紛紛有人來接自家小姐公子。
江念望了望前面,遲遲不見江家來接自己,怕是家里的那位夫人又出什么幺蛾子來阻撓自己了,讓自己不痛快,可也不知她做這些事,意義何在?自己又不會少一根汗毛,做這些無故就是增加自己對她的感覺,這樣想著,她望向天空。
天邊被一團黑壓壓的烏云攏進,白云被擠壓著變了隊伍,烏云積多,風聲“呼呼”的響起。
江念嘆了一口氣,退回小屋道上。
暮嫣寧迅速跑來,身后跟著貼身婢女,那婢女在后面忙喊著:“郡主,您慢點?!眿鹋诤竺孀汾s著。
“嫣嫣,你不是回去了嗎?”江念遠遠便看見往自己奔跑的小姑娘,略帶驚訝的看著暮嫣寧。
暮嫣寧停下步子,將一把傘遞給江念,喘了一口氣,道:“你怎么還不回去,眼見就要下雨了?!鳖D了頓:緩緩開囗:“念姐姐,是不是……那楊氏又刁難你?”
見暮嫣寧這般擔憂的模樣,然這也屬于家事,江稚余也不好解釋。
江念緩緩安慰她:“沒有,沒有,你想多了,只是我讓她們晚來一些。”說完輕輕拍了拍暮嫣寧的手,表示讓她放寬心。
暮嫣寧聽完這話低下頭去,還是不放心,她又抬頭看她道:“要不我送你回去。”
江念笑著細語安撫道:“不必擔心我,快下雨了,你快回去吧?!苯钫f完又笑著看暮嫣寧。
一旁的婢女靈溪小聲在提醒:“郡主,再不回去,夫人要生氣的,您的課業(yè)還沒完成呢?!?/p>
暮嫣寧不情愿的看著江念,見她也在一旁點點頭,暮嫣寧自是明白江念不愿他人幫忙或是可憐自己,她面上看著比誰都要和善,但從來都對別人帶有疏離的感覺,這一點她似乎悟懂了。
“那行吧,你拿著這把傘,一會兒該下雨了?!?/p>
江念默默看著暮嫣寧緩緩離去的背影。
此時雨點漸漸落下。
她淡淡望向那黑壓壓的天空,今日還真是不巧了,竟要下雨,她微微皺眉。
收拾好些煩躁的心情,她走進學堂里,坐到原來的位置上,拿出一本書來看,眉頭漸漸平下去,煩躁的心情也隨之淡漠了,她對書入了神。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與世隔絕,這樣一處安靜的環(huán)境,實在是不多,相府里,雖是富貴人家,卻也有著不尋好的一面,幾個姨娘整天爭來爭去,斗來斗去的,宅斗自然是爭寵,想得到左相的寵愛,可哪有這么簡單?人有了新鮮感,過幾天就忘了。
她們能不著急?覺得一旦失了寵自己在府里的地位,娘家人的榮華富貴……
江念將這些雜碎的想法全部通通拋之腦外,還是覺得靜下心來看書比較好,至于其他人的事跟自己無關,也不重要。
門外走進來一個人,腳步輕快,卻又沉穩(wěn)端莊。
是女子。
江念抬起頭,看到來人。
是嘉禾公主,暮梨初,她身后竟沒有跟著丫鬟。
江念欲要起身行禮,暮梨初搖了搖頭說道:“不必?!?/p>
她略過江念,回到位置上,好像在找什么東西。
江念又坐了回去,繼續(xù)看她的書。
暮梨初在位置上來回翻找,終于找到了——一把扇子。
暮梨初找到東西就迅速想走,卻在快踏出門檻的那一步停住了,她回望江念。
終是抵不過心中的好奇,暮梨初想了想還是問了一聲:“你不回去?”
她覺得這人十分的新奇,快下雨了,反倒還坐在學堂里不回去,這天下怎么會有這樣的人,不想著先回家。
“不,我覺得學堂挺好的?!苯盥牭侥豪娉醯恼f話聲,反應過來抬起頭說道。
比起自己那個不算家的家,確實要好的多。
暮梨初來了興趣,微微挑眉問道:“好?你想在學堂住嗎?回家不好?相府是有問題?”
“這天恐怕要下大雨了,公主殿下,還是先回去吧。”江念轉移話題,避而不談。
她一向對別人的話都是謹言慎行的回答,不會透露關于相府的信息,這樣做只會對自己不利。
暮梨初得不到回答,心里有些落空,這人怎么回事,居然不怕自己,還敢轉移話題,當真是有些厲害。
“你還沒回答我呢,相府小姐?!蹦豪娉鯉в醒笱b威嚴的口吻。
她起了好奇心,想看看江念是什么反應,她又該如何回應自己。
“公主殿下,對于臣女來說,這應該算是隱私。”
暮梨初驗證了這人,就是死鴨子嘴硬,什么都不肯透露,什么都不肯說。
這人與那些對自己阿諛奉承的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本公主當然知道,既然如此,我便換個問題,這下總行了吧?”她想到了個鬼點子。
既然不肯透露關于相府的任何事,那她本人的事總可以透露了吧,如果她不回答,自己或許可以用公主身份來壓她,礙于身份,她總不至于違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