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風(fēng)裹著槐花香鉆進教室,吊扇在頭頂吱呀轉(zhuǎn)動,把粉筆灰吹得在光柱里浮沉。林鈺正咬著筆桿解圓錐曲線,額角的碎發(fā)被汗水粘成一綹,忽然塊裹著銀色糖紙的薄荷糖“啪”地拍在草稿紙上。她抬頭,看見蘇悅叼著根綠豆冰棍,眼尾揚著促狹的笑:“沈晏在球場加訓(xùn)呢,不去送瓶水?”
斜后方的陳松突然像只長頸鹿一樣,把脖子伸得長長的,然后身體前傾,越過過道,用他那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前面的課桌,發(fā)出“噠噠”的聲音。
“嘿,你們知道嗎?”陳松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我剛剛在小賣部看到他了,他像個水牛一樣,‘咕咚咕咚’地灌了半瓶冰水呢!那球衣的后背都能擰出水來了!”
說著,陳松還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冰鎮(zhèn)礦泉水,瓶子上凝結(jié)的水珠因為他的晃動,紛紛滾落下來,有幾滴恰好落在了練習(xí)冊上,瞬間洇出一小片濕痕。
蘇悅見狀,眼疾手快地一把搶過陳松的話頭:“哎呀,你別聽他瞎說!我這是看林鈺快被那些數(shù)學(xué)題給烤化了,才好心‘順路’幫某人帶水的——對吧,陳松?”
蘇悅一邊說,一邊用胳膊肘捅了捅陳松,示意他趕緊附和自己。
陳松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挑起了眉毛,用一種略帶戲謔的語氣說道:“嗯,這可真是夠‘順路’的啊,居然繞了三個籃球場那么遠的路?!彼哪抗饴湓诹肘暽砩?,似乎在觀察她的反應(yīng)。
林鈺的臉“唰”地一下紅了起來,就像熟透的蘋果一般。她有些局促地低下頭,手指輕輕地剝開糖紙,露出里面的薄荷糖。那淡淡的薄荷香氣飄散開來,讓她的鼻尖感到一陣清涼。
當(dāng)薄荷糖放入口中,那股涼意瞬間在舌尖彌漫開來,帶來絲絲涼意。然而,這股涼意卻遠遠比不上她想起沈晏時,心里涌起的那一絲微癢。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仿佛有一只小蟲子在心頭輕輕地撓動,讓她的心不禁有些慌亂。
午休鈴剛響,仿佛是一道發(fā)令槍,三人像離弦的箭一樣,迅速從教學(xué)樓里飛奔而出。
蘇悅一馬當(dāng)先,她的馬尾辮在奔跑中如同一束跳躍的火焰,輕盈而靈動。她的目標明確——小賣部冰柜最上層的紅豆沙。
當(dāng)她踮起腳尖,努力去夠那根紅豆沙時,馬尾辮卻像調(diào)皮的精靈一樣,輕輕掃過了陳松的手背。陳松不禁有些心跳加速,但他很快就恢復(fù)了鎮(zhèn)定,順手幫蘇悅?cè)∠铝四歉簟?/p>
蘇悅滿心歡喜地接過冰棒,嘴里嘟囔著:“沈晏那家伙肯定又忘了帶錢,上次打賭輸了還欠我兩根冰棍呢?!?/p>
陳松無奈地笑了笑,他知道沈晏總是丟三落四的。他一邊把冰棒遞給蘇悅,一邊轉(zhuǎn)頭對林鈺說:“早上看他訓(xùn)練時,為了撿球,竟然直接撞翻了器材架,膝蓋都蹭破了皮?!?/p>
林鈺聽了,露出一絲擔(dān)憂的神色,“啊,那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陳松搖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就是可能會有點疼?!?/p>
林鈺正準備擰開手中的汽水瓶蓋,突然聽到蘇悅的笑聲,她的手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猛地停在了半空中。只聽“啵”的一聲,汽水像是被驚擾到的小動物,歡快地冒出了一串氣泡。
林鈺的注意力完全被蘇悅的話吸引了過去,她順著蘇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寬闊的操場上,籃球架下,一個穿著 11 號球衣的少年正摔坐在地上。他的膝蓋上纏著繃帶,此刻那潔白的繃帶上卻沾上了灰色的塵土。
少年似乎有些懊惱,他一邊揉著膝蓋,一邊抬起頭來。然而,就在他抬頭的瞬間,他的目光卻像被什么東西吸引住了一樣,直直地穿過人群,落在了教學(xué)樓拐角處的林鈺身上。
四目相對,林鈺只覺得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她看到少年的耳朵“唰”地一下紅透了,像是熟透的蘋果,然后他像是觸電一般,慌忙低下頭去,手忙腳亂地拍打著褲腿上的灰塵,仿佛這樣就能掩蓋住他的尷尬和羞澀。
傍晚自習(xí)前,林鈺抱著作業(yè)本路過球場,被一聲略顯沙啞的“林鈺”叫住。沈晏拎著個裝著西瓜的網(wǎng)兜跑過來,額發(fā)濕漉漉地貼著額頭,水珠順著喉結(jié)滑進球衣領(lǐng)口?!敖o你?!彼丫W(wǎng)兜塞到她懷里,西瓜表皮還沾著井水的涼意,“跟隊里打賭贏的,說要挑最甜的。”
“喲,沈隊深藏不露??!”蘇悅和陳松抱著籃球走來,蘇悅戳了戳西瓜上的水珠,“這瓜夠我們四個啃到上晚自習(xí)了?!标愃蓮谋嘲统霭阉叮骸熬椭滥阋畬⒐ρa過’,刀都給你備好了——上次訓(xùn)練撞倒林鈺的練習(xí)冊,這筆賬還沒算呢?!?/p>
沈晏耳根發(fā)燙,林鈺卻笑著接過網(wǎng)兜:“去天臺吃吧,還能看晚霞?!?/p>
天臺“喲,沈隊深藏不露??!”伴隨著蘇悅的一聲驚嘆,他和陳松抱著籃球走了過來。蘇悅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西瓜上,他好奇地戳了戳西瓜上的水珠,然后笑著說道:“這瓜可真夠大的,夠我們四個啃到上晚自習(xí)了?!?/p>
陳松聞言,也跟著笑了起來。他從背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遞給蘇悅,調(diào)侃道:“就知道你要‘將功補過’,刀都給你備好了——上次訓(xùn)練撞倒林鈺的練習(xí)冊,這筆賬還沒算呢?!?/p>
聽到這話,沈晏的耳根瞬間泛起了一絲紅暈,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而林鈺則微笑著接過了網(wǎng)兜,說道:“去天臺吃吧,那里還能看晚霞呢?!?/p>
說罷,林鈺便轉(zhuǎn)身朝著天臺的方向走去,蘇悅和陳松也連忙跟了上去,只留下沈晏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天臺上的風(fēng)裹挾著夏日的燥熱,如同一股熱流,讓人感到有些窒息。四人圍坐在水泥地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圈子。
沈晏手中緊握著刀,微微顫抖著。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西瓜上,似乎有些猶豫。西瓜已經(jīng)被切成了幾塊,形狀歪歪扭扭,顯然是他的刀工不太熟練。
沈晏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手穩(wěn)定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將西瓜切成更小的塊狀,然后挑出籽最少的一塊,遞給了林鈺。林鈺接過西瓜,微微一笑,道了聲謝。
然而,沈晏自己卻拿了一塊帶有白瓤的西瓜,那部分的瓜肉看起來并不那么甜美。他咬了一口,汁水在口中四溢,雖然有些青澀,但他還是默默咀嚼著。
蘇悅一邊啃著西瓜,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沈晏,你這刀工,跟上次幫我修課桌的手藝有得一拼啊?!彼脑捳Z中帶著一絲調(diào)侃,讓沈晏的臉色微微一紅。
陳松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那塊無籽瓜推到了蘇悅面前,輕聲說道:“再廢話,瓜皮都沒你的份了?!碧K悅見狀,連忙閉上了嘴,專心享受起手中的西瓜來。
夕陽西下,余暉將四個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宛如四條斜線,斜斜地鋪展在地上。林鈺悠然自得地咬著甜糯的瓜肉,目光卻被不遠處的沈晏和陳松吸引住了。
只見沈晏和陳松正為了最后一塊瓜皮“大打出手”,兩人你爭我奪,互不相讓,場面異常激烈。而蘇悅則站在一旁,高高地舉著礦泉水瓶,儼然一副裁判的模樣。
就在這時,原本喧鬧的蟬鳴聲不知何時變得溫柔起來,仿佛也在為這場鬧劇增添一絲詼諧的氛圍。然而,就在這看似平靜的時刻,意外卻突然發(fā)生了。
沈晏一個不小心,被瓜籽嗆到了喉嚨,他頓時一陣咳嗽,手忙腳亂地用手背去擦嘴??蛇@一擦,卻不小心把西瓜汁蹭到了臉頰上,那紅紅的汁水在他白皙的面龐上顯得格外醒目。
“沈晏,”林鈺見狀,忽然開口說道,她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清晰。她的指尖輕輕蹭著那微涼的瓜皮,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晏,“下次打賭……能不能贏點冰淇淋???草莓味的?!?/p>
沈晏愣了下,隨即笑起來,露出被陽光曬成蜜色的牙齒,眼尾的痣在晚霞里若隱若現(xiàn):“行啊,”他聲音里帶著水汽,“下次給你贏一整個冰柜的草莓冰淇淋,再多加層巧克力脆殼?!?/p>
蘇悅夸張地捂住胸口:“陳松你聽見沒?這糖度超標了!”陳松笑著搖頭,把最后一小塊瓜遞給林鈺,遠處球場的喧鬧、天邊的火燒云,還有少年們的笑鬧聲,都融在六月的晚風(fēng)里,成了槐樹下最清甜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