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噴淋系統(tǒng)制造的暴雨仍在肆虐,渾濁的積水漫過腳踝,倒映著天花板上四枚監(jiān)控攝像頭猩紅的電子眼。蘇晚蜷縮在次臥浸透的地毯上,冰冷的水流順著發(fā)梢鉆進衣領,激起一陣戰(zhàn)栗。指尖捏著那半枚雙蛇權杖徽章,斷裂的金屬邊緣割破指腹,血珠滲進蛇眼鑲嵌的碎鉆縫隙,在監(jiān)控鏡頭下折射出妖異的紅光。主臥方向突然傳來瓷器爆裂的巨響,陳伯變調的哀嚎穿透嘩嘩水聲:"先生!藥全打翻了!"
蘇晚沖向聲源時踩到滾落的琉璃珠,膝蓋重重砸在金屬門框上。主臥虛掩的門縫里,景象讓她血液凍結——陸沉淵赤裸的上身布滿水光,左膝跪在滿地狼藉中。鋒利的青瓷碎片抵住頸動脈,血線沿著鎖骨蜿蜒而下。他右手瘋狂捶打左胸第三根肋骨處的舊疤,三道淡金色疤痕在痙攣的肌肉上扭曲如活蛇,暗紅血水混著透明藥液在腹肌溝壑中匯成溪流。氟哌啶醇的藥片在積水中漂浮,標簽的化學分子式被血染成詭異的粉紅。
"顧家的狗..."嘶吼從齒縫擠出,瓷片又陷進皮肉半分。蘇晚撲上去奪兇器時,男人突然翻身將她摜進碎瓷堆。監(jiān)控鏡頭俯拍的視角里,染血的手掐住她喉嚨,灰藍瞳孔擴散成混沌的漩渦:"來驗收成果?"后腰撞到床頭柜的瞬間,暗格彈簧彈出半截泛黃檔案袋,封皮"1989.3.16現(xiàn)場勘查"的字樣被水漬暈開。蘇晚伸手剎那,整棟樓的警報燈驟然熄滅,噴淋系統(tǒng)戛然而止。
絕對的黑暗吞噬空間。應急燈亮起時,陸沉淵睫毛顫動如垂死蝶翼。蘇晚拔針欲逃的瞬間,腳踝被鐵鉗般的手扣住。男人喉間翻滾著血與藥物混合的咕嚕聲,另一只手在污水中摸索,抓起燒焦的泰迪熊殘骸——焦黑的棉花從破口涌出,死死堵住她錯位的踝關節(jié)。
"囚徒..."染血的宣告噴進耳蝸,"要有困獸的覺悟。"
晨光刺破云層時,蘇晚再次濃烈的臭氧味中驚醒。腕骨殘留著深紫指印,床頭放著腳銬造型的電子鐐銬。屏幕突然亮起血紅倒計時:【06:47:32】。她拖著脫臼的腳推開門,過道地毯已換成冰冷的不銹鋼網格,每步都觸發(fā)地面紅光掃描。
餐廳長桌盡頭,陸沉淵西裝革履翻閱財報,頸間傷口覆蓋著仿生皮膚貼片。陳伯將鉑金餐刀放在蘇晚面前,刀刃倒映出她眼下的淤青。"陸家的晨規(guī)。"管家指尖劃過平板,墻面降下全息影像:
> 晨膳律例
> 1. 咖啡杯柄磁極指向正東±0.5°
> 2. 吐司切割厚度9.0±0.1mm
> 3. 咀嚼頻率62±2次/分鐘
陸沉淵端起骨瓷杯,熱氣氤氳了眉宇間的陰鷙。"昨晚的針法,"銀匙攪動深褐漩渦,"顧明薇教的?"餐刀在蘇晚手中打滑,面包屑濺上他袖口鉆石袖扣。男人眼神驟冷,陳伯按下遙控器。天花板伸出機械臂,高壓水柱將她沖撞在壁畫上,文藝復興仿作《維納斯的誕生》被血水染污。
"清潔費二十萬。"陸沉淵甩開餐巾起身,意大利皮鞋碾過她浸透的裙擺。行至門廊回望:"你的醫(yī)術..."黑玉戒指轉動,"比插花有價值。"
蘇晚掙扎起身時,陳伯遞來鐐銬說明書。附錄頁解剖圖標明:電極貼片植入坐骨神經。她踉蹌沖回次臥,從行李箱防水夾層抽出母親遺留的鹿皮針囊。泛黃卷軸展開,《顧氏鎮(zhèn)魂九針》圖譜旁有褪色批注:"金針渡穴可鎮(zhèn)離魂,然施術者折壽"。指尖撫過風府穴標記時,門鎖突響電子音:【權限凍結-違反條例C3】。
監(jiān)控墻在書房無聲亮起。陸沉淵放大蘇晚研讀針譜的畫面,將昨夜頸后傷口的顯微照片投射在側——針孔周圍輻射狀金絲,與檔案照片里女尸后頸的金針痕跡完全吻合。"母親..."他調取加密檔案。車禍現(xiàn)場照片高清掃描件顯示:女尸左手緊攥半枚雙蛇權杖徽章。
手機震動。林薇發(fā)來衣帽間全景:酒紅色睡袍吊牌印著"For My Replacement"。下張照片是焚毀的泰迪熊,焦黑棉花拼出"ERASED"。陸沉淵瞳孔收縮,切換次臥實時影像——蘇晚正用發(fā)夾撬鐐銬電路板,腳邊散落權杖碎片與琉璃珠。
"闖關模式。"指令傳入陳伯骨導耳機。次臥所有攝像頭突然轉向墻壁,通風口噴出乳白濃霧。蘇晚嗆咳拍門時,濃霧中浮現(xiàn)全息雙蛇圖騰。電子音轟鳴:"物歸原主——"
琉璃珠砸向投影蛇眼的剎那,主臥傳來軀體倒地的悶響。濃霧稍散,陸沉淵倒在血泊里,左胸舊疤崩裂如盛放的血玫瑰。陳伯撞門的巨響混著醫(yī)療警報:"凝血酶!三少爺?shù)膹椘瑐?.."鑰匙轉動鎖孔的金屬摩擦聲中,蘇晚握針撲向門縫。鐐銬突爆藍白電弧,劇痛讓她蜷縮在地。最后映入眼簾的,是陸沉淵染血的手抓住床頭文件——腎臟捐獻協(xié)議乙方簽名欄,"蘇玉蘭"正被血潮暈染成"蘇晚"。
濃霧徹底散去時,蘇晚在電流余痛中抽搐。陸沉淵的手垂落在血泊邊緣,指尖離撕碎的協(xié)議僅差毫厘。陳伯破門而入的狂風卷起紙頁,印著"慈和醫(yī)院"抬頭的碎片貼在她汗?jié)竦念~角。穿防化服的身影抬起擔架,陸沉淵敞開的襯衫下,左胸疤痕處嵌著金屬反光物——分明是子彈碎片。
"處理掉。"陳伯踢開礙事的泰迪熊殘骸,熊腹燒焦的棉花里掉出半張照片。蘇晚在眩暈中抓取,泛黃相片上穿旗袍的女子頸懸雙蛇項鏈,懷抱嬰兒站在紫藤花架下。嬰兒左胸有淡金胎記,形狀竟與陸沉淵的疤痕完全重合。照片背面鋼筆字洇著血:
> 明薇與淵兒 攝于1988.4.5
> 顧宅焚毀前七日
擔架輪子碾過琉璃珠發(fā)出脆響。蘇晚抬頭,正撞進陸沉淵突然睜開的眼睛。血水從他嘴角淌下,染紅的牙齒咧開森然弧度:
"游戲..."
電子鐐銬猛然收緊,勒進她腳踝血肉。
"...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