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shè)計展那天是難得的晴天。蘇晚特意穿了條淺藍色連衣裙,站在藝術(shù)中心門口等陸則言時,手心一直在冒汗。
他來得很準時,換了件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等很久了?"
"沒有,剛到。"蘇晚把碎發(fā)別到耳后,注意到他手里拿著個牛皮紙信封。
展廳里人不多,陽光透過玻璃幕墻灑在展品上。陸則言看得很認真,偶爾會停下來和她討論幾句。走到一個老家具展區(qū)時,他指著一張櫸木書桌說:"你看這榫卯結(jié)構(gòu),不用一根釘子,卻能承重上百斤。"
蘇晚突然想起外公的書桌,也是這樣的結(jié)構(gòu)。"我外公也做過一張這樣的桌子,抽屜里總藏著糖。"
陸則言轉(zhuǎn)頭看她,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那一定是張很溫柔的桌子。"
他們在展區(qū)轉(zhuǎn)了整整一下午,從現(xiàn)代建筑到傳統(tǒng)手工藝品,蘇晚發(fā)現(xiàn)自己和他有很多相似的想法。比如都覺得過度裝飾是設(shè)計的敗筆,都喜歡木材本身的紋理勝過油漆。
離開時,陸則言把那個牛皮紙信封遞給她:"這個給你。"
回到家拆開,里面是一疊打印的圖紙,還有張便簽。他把她上次那個"雨水花園"的概念圖做了細化,甚至計算出了精確的排水坡度。便簽上寫著:"想法很好,不該被埋沒。"
蘇晚趴在桌上,看著那些細致的標注,眼淚突然掉了下來。在拾光的一年里,她習慣了自己的設(shè)計被改得面目全非,習慣了名字被藏在別人身后,陸則言的認真,像一束突然照進暗室的光。
第二天上班,蘇晚把細化后的方案打印出來,猶豫了很久還是敲響了張姐辦公室的門。"張姐,我想把這個方案提交給濱江公園的二次招標..."
"蘇晚你是不是傻?"張姐把方案扔回給她,"嶼白已經(jīng)內(nèi)定了這個項目,你湊什么熱鬧?"
"可是..."
"沒什么可是。"張姐站起身,"要么好好做你的助理,要么卷鋪蓋滾蛋。"
蘇晚抱著方案走出辦公室,走廊里遇見陸則言。他大概是來談合作的,手里拿著文件袋??吹剿杭t的眼眶,他愣了愣:"怎么了?"
"沒什么。"蘇晚別過頭,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淚。
他卻沒走,等她平復了些才說:"方案我看過了,比上次更完善。"
"你怎么..."
"張總監(jiān)剛才拿給我看了,說想讓嶼白幫忙優(yōu)化。"陸則言的聲音沉了些,"她沒告訴你?"
蘇晚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原來張姐又想把她的設(shè)計據(jù)為己有,甚至要拿去給對手公司"優(yōu)化"。她攥緊手里的方案,轉(zhuǎn)身沖進辦公室,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方案摔在張姐桌上:"這是我的設(shè)計,你不能這么做!"
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了。張姐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蘇晚,你被解雇了。"
"好。"蘇晚扯下工牌,轉(zhuǎn)身就走。經(jīng)過門口時,陸則言伸手想攔她,她卻避開了,頭也不回地沖出了這棟讓她窒息的寫字樓。
坐在江邊的長椅上,蘇晚看著渾濁的江水發(fā)呆。手機響了,是陸則言。她猶豫了很久接起,他的聲音帶著焦急:"你在哪?我去找你。"
半小時后,陸則言拿著瓶冰可樂坐在她身邊。"別難過,"他擰開瓶蓋遞給她,"我剛才跟張總監(jiān)說了,這個方案必須署你的名字,否則嶼白不會接手。"
蘇晚驚訝地看著他。
"而且,"他笑了笑,"嶼白的offer還作數(shù),隨時歡迎你。"
江風吹亂了他的頭發(fā),陽光透過云層照在他臉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蘇晚突然覺得,也許這個夏天,會有什么不一樣的事情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