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沈硯就被窗欞上的響動驚醒了。

她猛地睜開眼，抓起床頭的工兵鏟屏住呼吸。昨夜剛趕跑了沈奎，這破屋的木門又沒什么防盜功能，難免讓人神經(jīng)緊繃。等了片刻，卻聽見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掃地聲，夾雜著老婦人的咳嗽，才想起是隔壁的張婆婆。

張婆婆守著個(gè)寡，靠給人縫補(bǔ)漿洗過活，是這巷子里少有的心善之人。原主被趕到這里后，只有她偶爾會送些熱湯熱水過來。

沈硯松了口氣，放下工兵鏟起身。推開房門時(shí)，正看見張婆婆佝僂著背，用一把斷了齒的掃帚清掃巷口的落葉。晨光透過稀疏的云層灑下來，在她花白的頭發(fā)上鍍了層金邊。

“張婆婆?！?沈硯輕聲喚道。

張婆婆回過頭，渾濁的眼睛亮了亮：“硯丫頭醒了？快來，婆婆給你留了碗粥。” 她指著墻角石臺上那只粗瓷碗，里面是清得能照見人影的米湯，漂著幾粒米。

沈硯心里一暖，走過去端起碗：“謝謝您，婆婆。” 她知道張婆婆日子過得艱難，這碗粥怕是她省了早飯才勻出來的。

“謝啥，都是街坊?！?張婆婆擺擺手，看著她身上干凈的棉睡衣，又嘆了口氣，“那劉氏也太不是東西了，把你糟踐成這樣……”

話沒說完，巷口就傳來了腳步聲。劉氏穿著件簇新的寶藍(lán)色夾襖，手里提著個(gè)食盒，身后跟著沈瑤，兩人臉上堆著假笑，看著格外刺眼。

張婆婆的話頭戛然而止，往沈硯身后縮了縮，顯然是怕了劉氏。

沈硯將碗遞給張婆婆：“您先回去吧，我這兒沒事?！?等張婆婆走遠(yuǎn)了，才轉(zhuǎn)過身，冷冷地看著那對母女。

“硯丫頭，娘來看看你?！?劉氏親熱地走上前，想拉沈硯的手，被她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不敢勞煩母親?！?沈硯淡淡道，“有事說事?！?/p>

劉氏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堆起來：“看你這孩子說的，娘怎么會不心疼你？那天你落水，娘的心都揪緊了。這不，我讓廚房燉了些補(bǔ)湯，給你補(bǔ)補(bǔ)身子?！?她說著打開食盒，里面是個(gè)白瓷碗，盛著深褐色的湯藥，散發(fā)著一股古怪的甜腥味。

沈硯的目光落在碗里，瞳孔微縮。這湯藥的顏色和氣味，和她昨晚在空間里看到的安眠藥說明書上描述的很像 —— 原主記憶里，劉氏以前就給她灌過類似的東西，讓她整天昏昏沉沉的。

看來這母女倆是賊心不死，想用同樣的招數(shù)對付她。

“多謝母親好意，只是我身子剛好，怕是受不住這么補(bǔ)的東西?！?沈硯不動聲色地說。

“哎，這有啥受不住的?！?劉氏把湯碗往她手里塞，“快趁熱喝了，對身子好。” 她的手指有意無意地往沈硯手腕上滑，似乎想摸清楚她有沒有藏東西。

沈瑤在一旁幫腔：“是啊妹妹，這可是娘特意讓人給你熬的，花了不少銀子呢?！?她的眼神瞟向屋里，顯然是想看看沈硯這破屋有沒有什么值錢的物件。

沈硯接過湯碗，手指碰到碗壁，溫度剛好，不燙也不涼，顯然是算準(zhǔn)了她起床的時(shí)間送來的。她端著碗，假裝要喝，眼角的余光卻瞥見巷口有幾個(gè)鄰居探頭探腦 —— 多半是劉氏故意引來的，想做戲給外人看。

“娘的心意，女兒心領(lǐng)了?！?沈硯突然抬起手，像是沒拿穩(wěn)，湯碗 “哐當(dāng)” 一聲摔在地上，褐色的湯藥灑了一地，還濺了劉氏一褲腳。

“你！” 劉氏的假笑終于掛不住了，指著沈硯罵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對不起娘，我不是故意的。” 沈硯垂下眼，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慌亂，“我…… 我手滑了?！?/p>

就在這時(shí)，地上的湯藥里突然冒出幾個(gè)白色的泡沫，一股刺鼻的氣味隨著熱氣蒸騰開來。這是她剛才假裝失手時(shí)，悄悄從空間里撒進(jìn)去的一點(diǎn)小蘇打 —— 現(xiàn)代廚房常用的東西，遇到某些安眠成分會產(chǎn)生化學(xué)反應(yīng)。

“這是什么味兒？” 巷口的鄰居忍不住嘀咕起來，“怎么聞著怪怪的？”

“是啊，哪有補(bǔ)湯是這個(gè)味兒的？”

劉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沒想到會出這種變故，連忙用腳去踩地上的湯藥：“沒什么！就是放了些特殊的藥材……”

“特殊藥材？” 沈硯抬起頭，眼神清亮地看著她，“娘，您給我喝的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會起泡沫？”

她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鄰居都聽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都露出了懷疑。誰都知道劉氏想把沈硯賣去紅袖招，這時(shí)候送來的湯藥，怎么看都透著古怪。

劉氏被問得啞口無言，只能強(qiáng)裝鎮(zhèn)定：“小孩子家懂什么！這是好東西！”

“是嗎？” 沈硯微微一笑，轉(zhuǎn)身走進(jìn)屋里，很快又走了出來，手里拿著兩個(gè)東西。

她先舉起一個(gè)陶罐，里面裝著雪白的細(xì)鹽：“娘，您看這個(gè)?！?/p>

劉氏的目光立刻被那罐鹽吸引了 —— 這鹽比她見過的任何鹽都要白，顆粒均勻，一看就價(jià)值不菲。沈瑤更是眼睛都直了，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拿。

“這是那位救我的老夫人賞的?！?沈硯避開沈瑤的手，又舉起一塊用荷葉包著的東西，打開一看，是塊肥瘦相間的精肉，色澤鮮紅，紋理清晰，正是空間里養(yǎng)殖的豬肉。

“還有這個(gè)，也是老夫人賞的，說是讓我補(bǔ)身子?！?沈硯看著劉氏，語氣平淡卻帶著深意，“老夫人還說，要是有人敢再欺負(fù)我，她不會坐視不管?！?/p>

周圍的鄰居都發(fā)出了低低的驚嘆聲。能拿出這么好的鹽和肉，那位老夫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大家看劉氏的眼神頓時(shí)變了，帶著幾分鄙夷和幸災(zāi)樂禍。

劉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心里又驚又怕。她原本以為沈硯說的老夫人是編出來的，沒想到是真的！看這鹽和肉的成色，對方的身份絕對不低，要是真得罪了，她可吃不了兜著走。

“原…… 原來是這樣?！?劉氏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既然有老夫人照拂，那娘就放心了?！?她再也不敢提湯藥的事，更不敢提賣身契，只想趕緊離開這個(gè)是非之地。

“娘不多坐會兒嗎？” 沈硯故意挽留，“我還想請娘嘗嘗老夫人賞的肉呢。”

“不了不了，家里還有事?！?劉氏拉著沈瑤就想走，卻被沈硯叫住了。

“娘，等一下?！?沈硯撿起地上的一塊碎瓷片，“這碗碎了，回頭我讓老夫人的人照價(jià)賠償。不過……” 她話鋒一轉(zhuǎn)，目光掃過地上的湯藥，“這湯藥里的東西，還請娘回去查清楚。要是真有什么不妥，傳出去，怕是會連累了沈家的名聲?！?/p>

劉氏的腿一軟，差點(diǎn)摔倒。她知道沈硯這是在警告她，要是再敢耍花樣，就把這事捅到那位老夫人那里去。她連聲稱是，拉著沈瑤頭也不回地跑了，那狼狽的樣子，引得鄰居們一陣竊笑。

看著她們的背影，沈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只是開始，劉氏和沈瑤欠原主的，她會一點(diǎn)一點(diǎn)討回來。

“硯丫頭，你可真行！” 鄰居里有人忍不住贊道，“那劉氏就是欠收拾！”

“是啊，有老夫人給你撐腰，看她以后還敢不敢欺負(fù)你！”

沈硯笑著向大家道謝，心里卻很清楚，所謂的老夫人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把鹽和肉放回屋里，又拿起掃帚打掃地上的狼藉。

張婆婆不知什么時(shí)候又走了過來，幫著她一起掃：“丫頭，你可得當(dāng)心啊，那劉氏不會善罷甘休的?！?/p>

“我知道，謝謝您婆婆。” 沈硯心里暖暖的，“對了，這肉您拿回去些，給您補(bǔ)補(bǔ)身子。” 她從荷葉包里撕下一小塊精肉，塞到張婆婆手里。

張婆婆連忙推辭：“這可使不得，太貴重了……”

“拿著吧，這是老夫人賞的，我一個(gè)人也吃不完?！?沈硯不由分說地把肉塞進(jìn)她手里，又把那罐鹽也遞過去，“還有這鹽，您也拿點(diǎn)回去?！?/p>

張婆婆看著手里的肉和鹽，眼圈都紅了：“丫頭，你真是個(gè)好孩子……”

沈硯笑了笑，沒多說什么。她知道，在這陌生的時(shí)代，能多一個(gè)朋友，就多一分力量。

收拾完地上的狼藉，沈硯鎖好門，打算去城郊的鐵匠鋪打把鎖。剛走到巷口，就看見王嬸急匆匆地跑過來，臉上帶著焦急的神色。

“硯丫頭，不好了！” 王嬸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家老頭子…… 他又咳得厲害了！”

沈硯心里一緊：“怎么回事？不是好多了嗎？”

“我也不知道，剛才突然就咳得喘不上氣來，臉都紫了！” 王嬸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你那藥還有嗎？能不能再給我點(diǎn)？”

“有，您別急?！?沈硯安撫道，“我這就跟您回去看看?！?她從空間里拿出一個(gè)小紙包，里面是比上次劑量稍大些的消炎藥和感冒藥，跟著王嬸快步往雜貨鋪趕。

回到雜貨鋪，只見王老頭躺在里屋的床上，臉色發(fā)紫，嘴唇干裂，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似的。王嬸在一旁抹著眼淚，手足無措。

沈硯連忙上前，讓王嬸倒來溫水，把藥粉沖開，小心地給王老頭喂了下去。過了約莫一刻鐘，王老頭的咳嗽漸漸輕了些，臉色也緩和了些，終于能順暢地呼吸了。

王嬸這才松了口氣，拉著沈硯的手連連道謝：“硯丫頭，你真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啊！”

沈硯擺擺手：“嬸您別這么說，舉手之勞而已?！?她看著王老頭熟睡的臉，心里暗暗慶幸，幸好藥還有效果。

“對了硯丫頭，” 王嬸像是想起了什么，“剛才我去城郊的菜農(nóng)那里，聽他們說最近菜價(jià)漲得厲害，尤其是新鮮的蔬菜，更是貴得離譜?！?/p>

沈硯心里一動：“為什么會漲價(jià)？”

“說是城郊的菜地被水淹了，好多菜都爛在地里了?！?王嬸嘆了口氣，“這可咋整，老百姓連菜都吃不起了?！?/p>

沈硯的眼睛亮了亮。這對她來說，或許是個(gè)機(jī)會。空間里的蔬菜長勢正好，要是能盡快收獲，不僅能賣個(gè)好價(jià)錢，還能幫老百姓解決吃菜難的問題。

“嬸，您別擔(dān)心。” 沈硯笑著說，“過兩天我就給您送些新鮮的蔬菜來，保證又好又便宜?！?/p>

王嬸一愣：“這么快？”

“嗯，我那菜長得快?！?沈硯含糊地說道，“到時(shí)候就麻煩您幫我賣了。”

“沒問題！” 王嬸滿口答應(yīng)，“包在我身上！”

沈硯又叮囑了王嬸幾句，讓她按時(shí)給王老頭喂藥，有什么情況隨時(shí)去找她，這才離開雜貨鋪。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硯的心情格外好。雖然前路還有很多困難，但她已經(jīng)找到了前進(jìn)的方向?？臻g里的蔬菜，就是她在這個(gè)時(shí)代立足的根本。

她加快腳步往家趕，心里盤算著要盡快把空間里的蔬菜收上來。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那些綠油油的蔬菜擺放在王嬸的雜貨鋪里，被老百姓爭相購買的場景。

回到破屋，沈硯立刻閃身進(jìn)了空間。只見地里的小白菜已經(jīng)冒出了綠油油的嫩芽，蘿卜也長出了肥碩的葉子，生菜更是郁郁蔥蔥，長勢喜人?；钏拥乃魈?，陽光灑在黑土地上，一派生機(jī)勃勃的景象。

沈硯拿起鋤頭，開始給蔬菜除草。她哼著現(xiàn)代的小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