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荒漠的影子拉得老長,杰西·科爾賓嘴里叼著根甘草,帽檐壓得很低,正隨著胯下的“旋風(fēng)”慢悠悠地晃著。他剛從三十里外的小鎮(zhèn)換了點補給,現(xiàn)在只想快點回到臨時扎營的山谷——那里有他藏好的威士忌,還有昨晚沒吃完的烤豆子。
“旋風(fēng)”突然猛地一蹶子,差點把杰西掀下去。他罵了一聲拽緊韁繩,低頭就看見馬的前腿正卡在一個半露在沙里的黑東西上,蹄子蹭掉了表層的浮沙,露出一塊光滑的、帶著弧度的邊緣。
“搞什么鬼?”杰西跳下馬,拍了拍“旋風(fēng)”的脖子安撫它,順手把韁繩拴在旁邊一棵半死不活的枯樹上。那樹也就比他胳膊粗點,歪歪扭扭地杵在那兒,倒正好能穩(wěn)住這匹性子烈的馬。
他蹲下身,用靴底蹭了蹭那黑東西周圍的沙。是塊金屬,冰涼堅硬,邊緣齊整,明顯是人為打造的。他掏出腰間的折疊鏟,往底下刨了兩下——鏟刃碰到的不是沙土,而是更厚實的金屬板。
這玩意兒像個……屋頂?杰西瞇起眼,夕陽的光反射在金屬表面,晃得他有點眼花。荒漠里哪來的屋頂?被流沙埋了的驛站?還是哪個瘋子的惡作劇?
他來了點興致,掄起鏟子往下挖。沙粒簌簌往下掉,露出的金屬面越來越大,果然是個弧形的屋頂,上面甚至能看到模糊的紋路,像是某種裝飾性的浮雕,但被風(fēng)沙磨得快看不清了。
挖著挖著,杰西發(fā)現(xiàn)這屋頂比他想的要大得多。他從東邊挖到西邊,鏟子下去全是實心的金屬,邊緣一直往地下延伸,仿佛無窮無盡。太陽慢慢沉到地平線以下,天邊燒起一片橘紅,他額頭上的汗珠滴進沙土里,瞬間就沒了影。
“媽的……”杰西甩了甩酸麻的胳膊,抬頭看了看天。星星都冒出來了,“旋風(fēng)”在旁邊打著響鼻,不安地刨著蹄子。他挖出來的坑已經(jīng)有一人多深,可那屋頂還在往下走,像是某種巨大建筑的冰山一角。
風(fēng)里帶著點涼意,杰西裹緊了牛仔外套。他突然有點發(fā)怵——這東西太邪門了,不像是他認(rèn)知里的任何東西。驛站的屋頂是木頭的,教堂的是鐵皮的,可沒見過這么厚實、這么大的金屬屋頂,還埋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他咬了咬牙,又往下挖了一鏟。這次鏟子碰到的不是平整的金屬,而是一個類似把手的東西,冰涼光滑,形狀很奇特,絕不是給人用手抓的。
就在這時,“旋風(fēng)”突然嘶鳴起來,猛地往后掙著韁繩,差點把那棵枯樹連根拔起。杰西心里一緊,抬頭就看見坑邊的沙土在往下滑,而他剛才挖到的那個“把手”,居然在微微發(fā)燙。
他猶豫了一下,是接著挖,還是趕緊牽著馬跑路?好奇心像只蟲子,在他心里爬來爬去。這玩意兒下面到底藏著什么?寶藏?怪物?還是……別的什么?
杰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鏟子往更深的地方插了進去。管他娘的,都挖了這么深了,總得看看這屋頂下頭,到底壓著個什么鬼東西。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握緊了鏟柄,繼續(xù)埋頭挖了下去。夜色漸濃,只有那片露在外面的金屬屋頂,在星光下泛著冷冷的光。
杰西的鏟子終于碰到了堅硬的地面,發(fā)出“當(dāng)”的一聲脆響。他扔掉鏟子,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借著頭頂?shù)男枪馔驴础瞧凰诹税胨薜慕饘傥蓓?,赫然是一家小店的穹頂,此刻正完整地暴露在荒漠的夜色里。店門緊閉著,上面掛著塊看不清字跡的招牌,在夜風(fēng)中輕輕晃悠。
他愣了愣,拽掉沾著沙礫的牛仔帽,撓了撓頭。這叫什么事?挖屋頂挖出個小店來?
杰西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推開了店門。門軸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暖黃的燈光瞬間涌了出來,照亮了他滿是沙土的靴子。
店里比他想象的要寬敞,收拾得干干凈凈,一個穿著圍裙的年輕男人正靠在吧臺邊,跟旁邊一個穿著黑西裝、面無表情的壯漢說話。聽見動靜,兩人同時看了過來。
“呃……晚上好?”杰西有點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帽子捏在手里轉(zhuǎn)了兩圈。
“歡迎光臨?!贝﹪沟哪腥恕簿褪穷櫇伞局绷松碜?,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要點什么?”
旁邊的凱西只是瞥了他一眼,又轉(zhuǎn)回頭去,繼續(xù)用眼神跟顧澤交流“今晚要不要提前打烊”的話題。
杰西掃視了一圈店里的陳設(shè),實在看不出這地方跟荒漠有半毛錢關(guān)系。“這……這是哪兒?。俊彼滩蛔?,“我剛才在沙漠里挖出來的,不是幻覺吧?”
“一家小飯店?!鳖櫇芍噶酥概赃叺牟妥?,“坐吧,想吃點什么?”
“飯店?”杰西眨了眨眼,突然覺得這事兒雖然離譜,但肚子里的饑餓感倒是真的。他咧嘴一笑,把帽子往桌上一扔,大咧咧地坐了下來:“行,那給我來份牛肉干燉豆,要燉得爛乎點的?!?/p>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腰間鼓囊囊的錢袋,聲音洪亮了不少:“再給我來份火藥燒肉——就是用黑火藥熗鍋的那種,夠勁!哦對了,再來兩瓶上好的威士忌,要最烈的那種!”
“今天剛從農(nóng)場主那兒結(jié)了賬,”他得意地拍了拍錢袋,發(fā)出“嘩啦”的聲響,“必須吃頓好的!”
顧澤聽著“火藥燒肉”四個字,嘴角抽了抽。黑火藥熗鍋?這吃法比那個元嬰期做包子還野。他瞥了眼旁邊的凱西,對方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眼神里似乎多了點“這屆食客真難帶”的意味。
“知道了?!鳖櫇赊D(zhuǎn)身走向廚房,心里嘆了口氣。牛肉干燉豆還好說,火藥燒肉……看來又得調(diào)用系統(tǒng)庫存里的“特殊食材”了。他現(xiàn)在算是看明白了,來這店里的,就沒一個是真想吃“家常菜”的。
杰西看著顧澤走進廚房的背影,又看了看旁邊像座冰山似的凱西,突然覺得這小店有點意思。他摸出煙盒,剛想抽出一根,就被凱西冷冰冰的眼神凍住了動作,訕訕地又塞了回去。
行吧,飯店就飯店。管它是從沙漠里挖出來的還是天上掉下來的,只要能有好酒好肉,在哪兒吃不是吃呢?杰西靠在椅背上,等著他的牛肉干燉豆和火藥燒肉,心里琢磨著等會兒得多要兩瓣蒜,配威士忌才夠味。
顧澤系緊圍裙,轉(zhuǎn)身走進后廚。牛肉干燉豆倒是常規(guī)菜,可這“火藥燒肉”,聽著就透著股隨時能炸鍋的兇險。他點開系統(tǒng)面板,果然在特殊食材區(qū)找到了標(biāo)注著“低爆性食用火藥”的小罐子,旁邊還貼心附了一行小字:“口感辛烈,適合重口味星際食客,高溫翻炒無安全隱患”。
先處理牛肉干燉豆。他從冷藏柜里取出提前鹵好的牛肉干,肉質(zhì)緊實泛著油光,用刀切成半指寬的小塊,扔進溫水里浸泡片刻,去去鹽分。砂鍋底下鋪一層洗凈的白蕓豆,再碼上泡軟的牛肉干,加蔥段、姜片、兩顆掰開的八角,倒足骨湯沒過食材,大火燒開后轉(zhuǎn)小火慢燉。骨湯是清晨剛用系統(tǒng)提供的異獸骨髓吊的,醇厚得能粘住勺底,咕嘟咕嘟的氣泡里翻涌出肉香和豆香,光是聞著就讓人喉頭滾動。顧澤時不時掀開鍋蓋攪兩下,防止蕓豆粘鍋,看著它們慢慢吸飽湯汁,從硬挺變得飽滿軟綿,牛肉干的紋理里也浸滿了豆香,這才撒上一小把迷迭香碎,蓋上蓋子燜著。
接下來是火藥燒肉。顧澤選了塊雪花分布均勻的牛里脊,逆著紋理切成薄片,用黑胡椒、鹽、少許生抽抓勻,再裹上一層薄薄的淀粉糊,靜置十分鐘讓肉入味。起鍋燒寬油,油溫六成熱時,他深吸一口氣,打開那罐“食用火藥”——看著像細磨的赤紅色粉末,湊近聞有股辛辣中帶著點甜的奇特味道。按照系統(tǒng)提示,取了半勺粉末,快速撒進油鍋里。
“滋啦”一聲,油面瞬間騰起半尺高的橙紅色火苗,帶著噼啪的輕響,卻沒真的炸開,反而像一層跳動的火簾,裹著濃烈的辛香撲出來。顧澤眼疾手快,把腌好的牛肉片倒進火里,鐵鏟翻飛,肉片在火焰中快速翻炒,每一面都染上焦香,赤紅色的火藥粉末均勻裹在肉上,遇熱后化作微苦的煙熏味,和牛肉本身的脂香纏在一起,竟生出種野性的誘惑。不過片刻,肉片邊緣微焦,內(nèi)里還帶著粉嫩的汁水,他迅速關(guān)火,撒上一把切碎的香菜,連鍋端到瓷盤里,火苗在接觸冷空氣的瞬間熄滅,只留下盤底一層薄薄的、帶著火星余溫的焦香粉末。
兩道菜端出去時,牛肉干燉豆裝在粗陶砂鍋里,蕓豆軟得一抿就化,牛肉干嚼著帶勁,湯汁濃稠得能掛在勺上;火藥燒肉則盛在深口白瓷盤里,肉片泛著油亮的光澤,盤邊還沾著點未散盡的紅色粉末,看著就讓人腎上腺素飆升。
“您的菜?!鳖櫇砂驯P子放在杰西面前。
杰西的鼻子早就湊了過來,這會兒眼睛瞪得溜圓,伸手就要去抓肉。顧澤剛想提醒他燙,就見凱西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旁邊,手里拎著兩瓶貼著手寫標(biāo)簽的威士忌,瓶身還掛著層細霜。
“酒?!眲P西把酒瓶放在桌上,聲音沒什么起伏。
杰西這才收回手,先擰開威士忌,對著瓶口猛灌了一大口,喉結(jié)滾動著發(fā)出滿足的喟嘆,然后抄起刀叉,先叉了塊火藥燒肉塞進嘴里。
“唔!”他眼睛瞬間瞪得更大,肉片的嫩、外皮的焦、火藥帶來的那股直沖腦門的辛烈,混著淡淡的煙熏味在嘴里炸開,配上威士忌的醇厚,簡直像在舌尖上放了場煙花。他又舀了勺牛肉干燉豆,綿密的豆子混著肉香,剛好中和了火藥燒肉的沖勁,一烈一柔,吃得他根本停不下來。
顧澤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轉(zhuǎn)身回了后廚。得虧系統(tǒng)這食材靠譜,不然真按“火藥”來做,他這小店怕是早就成了荒漠里的煙花了。
不過顧澤很好奇真正的火藥燒肉,是怎么制作的?
第二天日上三竿,杰西才在休息室的小床上醒過來。宿醉讓他頭疼欲裂,他捂著額頭坐起身,昨晚的記憶碎片般涌進腦海——火藥燒肉的烈,威士忌的沖,還有自己對著那個年輕老板喋喋不休的抱怨……
“媽的……”杰西懊惱地抓了抓頭發(fā),掙扎著下床,趿拉著鞋走到前廳。顧澤正在擦桌子,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平靜。
“那個……老板,”杰西撓了撓臉,語氣帶著點不好意思,“昨晚……我沒說什么出格的話吧?”
顧澤抬眼看他,淡淡道:“還好,就是抱怨了幾句農(nóng)場主和政府。”
杰西松了口氣,隨即又想起什么,連忙道:“抱歉啊,喝多了就管不住嘴?!?/p>
“沒事。”顧澤放下抹布,“昨天的賬還沒結(jié),一共80美元。”
“多少?”杰西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80美元?你這肉是用金子做的?”他在鎮(zhèn)上吃一頓最好的牛排,也才5美元。
“食材特殊。”顧澤沒多解釋,系統(tǒng)定價他改不了。
杰西咂了咂舌,雖然覺得離譜,但想起昨晚那味道,又覺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他苦著臉掏出錢袋,倒出里面所有的錢,數(shù)了數(shù),一共200美元的紙幣和硬幣。他揀出80美元遞給顧澤,心疼得直抽抽:“你這地方是真貴,比鎮(zhèn)上的酒館黑多了?!?/p>
顧澤接過錢塞進抽屜,沒接話。
杰西把剩下的錢揣好,突然一拍腦門:“對了!能給我?guī)c馬吃的飼料不?昨天光顧著挖你這店了,把‘旋風(fēng)’忘在外面一整夜,估計餓壞了。”
他話音剛落,一直站在角落的凱西突然開口,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那種東西……算了,送你吧。”
說完,凱西走到墻邊,不知按了什么機關(guān),墻面竟緩緩滑開一道縫,他伸手進去,一捆捆翠綠的青草被他抱了出來,轉(zhuǎn)眼間就在地上堆了五六捆,看著新鮮得像是剛割下來的,還帶著露水的濕氣。
杰西看呆了:“這……這墻里還藏著這玩意兒?”
凱西沒理他,把青草往他面前推了推。
“那……謝了啊。”杰西扛起幾捆青草,心里嘀咕這小店真是越來越邪門了。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眼顧澤,“老板,下次我要是再從沙漠里挖到你這店,還來吃火藥燒肉啊。”
顧澤揮揮手,沒說話。
杰西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凱西關(guān)上滑開的墻面,恢復(fù)了之前的站姿。
顧澤這才轉(zhuǎn)頭看向他,忍不住吐槽:“我說,你這藏東西的地方夠隱蔽的啊。還有,送飼料?我們這是飯店,不是牧場,你準(zhǔn)備這么多青草干什么?難不成下次來個騎著恐龍的客人,你還得送點樹葉?”
凱西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備用。”
顧澤:“……”
行吧,備用。他這萬界廚房,確實什么都得備著點。顧澤搖搖頭,開始收拾杰西昨晚用過的碗筷,心里琢磨著下次是不是該在菜單上加點“動物飼料”的選項,說不定還能開辟個新業(yè)務(wù)。
正想著,系統(tǒng)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里響起:“檢測到宿主業(yè)務(wù)拓展思維,獎勵‘星際牧草種子一包’,可快速生長,適用于99%的宇宙坐騎?!?/p>
顧澤:“……”
他現(xiàn)在嚴(yán)重懷疑,這系統(tǒng)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