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聲剛過,太子寢殿的燭火忽然搖曳起來。那幅懸在墻上的《太子嬉春圖》泛起一層詭異的黑氣,畫中本該明媚的春光漸漸扭曲,樹影如活物般蠕動,枝椏間滲出粘稠的黑霧,落地便化作指甲蓋大小的蠱蟲,密密麻麻地朝著床榻上的蕭楚河爬去。
“來了?!笔捜麸L(fēng)裂冰槍在掌心一轉(zhuǎn),槍尖映著燭火,將第一波靠近床榻的蠱蟲挑飛。那些噬心蠱被槍尖的破邪之力觸及,瞬間化作青煙,空氣中彌漫開焦臭的氣味。
蘇落雪早已將備好的雄黃粉與艾草灰混合,此刻揚手撒出,形成一道淡黃色的屏障。蠱蟲撞在屏障上,發(fā)出滋滋的響聲,卻始終無法突破?!斑@只能擋半個時辰?!彼贿吙焖購乃幭淅锶〕鲢y針,一邊低聲道,“噬心蠱的蟲卵藏在畫軸里,必須毀掉畫才能斷根?!?/p>
李長生木劍指向畫中那團扭曲的樹影:“那不是樹影,是影巫的本命魂器。他將魂魄寄在畫中,才能操控蠱蟲穿墻過壁。”木劍在空中劃出三道符印,金光落在畫框上,暫時壓制住黑霧的蔓延,“但他本體一定在附近,否則魂器不會有這么強的力量。”
話音未落,殿外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雷夢殺的快刀瞬間出鞘,刀光劈開從門縫鉆進來的黑影——那黑影落地化作半尺長的蠱蟲,被刀氣劈成兩半,綠色的漿液濺在金磚上,蝕出細小的坑洞。“東廂房有動靜。”雷夢殺壓低聲音,快刀在掌心轉(zhuǎn)了個圈,“我去看看?!?/p>
“小心?!笔捜麸L(fēng)叮囑道,目光始終鎖定墻上的畫。他注意到,每當(dāng)燭火晃動,畫中的樹影就會變得更加活躍,蠱蟲的攻勢也隨之兇猛幾分?!鞍倮?,借你的火一用?!?/p>
百里東君會意,燎原槍猛地頓地,槍尖燃起半尺高的火焰,將寢殿照得如同白晝。奇異的是,火焰亮起的瞬間,畫中的黑霧竟退縮了不少,蠱蟲的爬行速度也慢了下來?!翱磥磉@些鬼東西怕光?!彼笮χ屔锨?,火焰槍尖掃過之處,蠱蟲盡數(shù)化為灰燼。
就在這時,畫中的樹影忽然劇烈扭動,從中鉆出一道人形黑影。那黑影足不沾地,身形飄忽如紙鳶,手中握著根纏著鎖鏈的骨杖,臉上涂著青紅相間的油彩,正是天外天失蹤多年的影巫。
“擾我獻祭者,死?!庇拔椎穆曇粝袷菑牡氐讉鱽恚钦壬系逆i鏈突然繃直,化作數(shù)道黑影,纏向蕭若風(fēng)的腳踝。
蕭若風(fēng)裂冰槍橫掃,槍勁將鎖鏈震開,槍尖直指影巫面門:“蕭燮已死,你這點殘魂,還想興風(fēng)作浪?”
影巫發(fā)出刺耳的狂笑,油彩下的眼睛閃過幽綠的光:“主人從未死去!他的殘魂藏在影界,只需用這具皇室血脈獻祭,就能破界歸來!”骨杖猛地砸向地面,寢殿內(nèi)所有的影子都活了過來,化作利爪抓向眾人,“你們的影子,都會成為我的養(yǎng)料!”
李長生木劍舞成光輪,劍氣將襲來的影子斬斷:“是影縛術(shù)!別讓影子碰到身體!”他指尖彈出七枚銀針,釘在燭臺周圍,形成個小型的聚光陣,“借燭光護體!”
蘇落雪趁機將銀針扎在太子的百會、膻中、涌泉三穴,暫時護住他的心脈。她抬頭看向蕭若風(fēng),眼中閃過一絲焦急:“解蠱引需要皇室血和瑯琊玉相溶,太子昏迷不醒,只能用你的血代替!”
蕭若風(fēng)心頭一凜。他雖非皇室直系,卻與皇家沾親,父親蕭若瑾曾受封王爵,按北離祖制,也算半個皇室血脈。他不再猶豫,裂冰槍往地上一頓,右手食指在槍尖輕輕一劃,鮮血頓時涌出。
“接??!”他將滴血的手指伸向蘇落雪。
蘇落雪迅速取出那枚鳳凰淚玉佩,接住蕭若風(fēng)的血珠。玉佩觸到鮮血,瞬間爆發(fā)出耀眼的紅光,將寢殿內(nèi)的黑影驅(qū)散不少。她捧著玉佩靠近太子的眉心,紅光順著銀針緩緩滲入,太子臉上的青黑之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不——”影巫見功虧一簣,骨杖猛地刺入自己心口,全身的黑霧驟然暴漲,化作一張巨大的黑影,朝著太子床榻撲去,“就算同歸于盡,也要讓主人看到希望!”
“休想!”蕭若風(fēng)與百里東君同時出手。裂冰槍的破邪之力與燎原槍的火焰交織成一張巨網(wǎng),將黑影牢牢罩住。李長生趁機祭出青城山的鎮(zhèn)山符箓,黃符在空中連成“鎮(zhèn)邪”二字,狠狠砸向黑影。
三聲巨響過后,黑影在光網(wǎng)中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最終化作點點星火消散。那幅《太子嬉春圖》失去了黑霧的支撐,化作一堆灰燼。
寢殿內(nèi)終于恢復(fù)平靜。蕭楚河眉心的紅點漸漸淡去,呼吸也變得平穩(wěn)。蘇落雪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額頭上滿是冷汗。
李長生走到他身邊,木劍上的符光漸漸散去:“師父說過,影界與人間只隔一層薄紗,若有足夠的怨氣,便能撕開裂縫。”他望著窗外的月光,“看來,我們得去趟青城山了?!?/p>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滿地的蠱蟲灰燼上,泛著清冷的光。蕭若風(fēng)知道,這短暫的平靜之下,定然還藏著更深的暗流。但只要身邊這些人還在,無論影界的裂縫有多寬,他都有信心,一槍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