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舸的聲音從地面上悠悠傳來,帶著一絲笑意:“喂,小設(shè)計師,地圖更新啦——狩獵者可不止一個哦?!彼捯魟偮洌斑菄}”一聲金屬脆響驟然炸開。林見微一怔,低頭看向江舸。
只見他手中捏著剛從座椅下拆下的應(yīng)急熒光棒,冷白的光柱猛然劈開黑暗,像一把利刃割裂了沉寂。
眼前的景象讓林見微呼吸一滯——他們所在的車廂四壁已變成蠕動的肉腔,表面滲出黏膩的濕氣。肉壁上嵌滿無數(shù)張人臉,都是之前消失的乘客:
西裝男王驍、情侶男生、第一輪淘汰的所有人。
那些臉被拉伸成薄如蟬翼的薄膜,五官扭曲變形,嘴巴無聲開合,仿佛在吶喊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而在肉腔中央,矗立著一個沒有固定形狀的怪物,它像一顆被剝了皮的人形樹,枝干末端掛著滴血的虹膜,正用這些虹膜“注視”著他們。
江舸揚手,將熒光棒拋向空中。光柱旋轉(zhuǎn)間,天花板的一道縫隙顯露出來,一條銀白色電線垂下,末端連接著駕駛室的虹膜鎖。
“跳!”他低吼一聲,單膝跪地,雙手交疊成踏板。林見微幾乎沒有猶豫,腳尖一點他的掌心,借力躍起。
她的指尖剛剛觸碰到電線,背后的狩獵者猛地暴起,尖端化作骨質(zhì)鉤子直刺她的后心。
“啊——”許星禾發(fā)出撕裂般的尖叫。她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掄起手中的美工刀撲向鉤子。
“當”的一聲清脆金屬碰撞聲響起,火星四濺。鉤子被砍出一道缺口,卻順勢卷住她的右臂?!斑恰?,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刺耳。
許星禾臉色瞬間慘白,但她咬緊牙關(guān),硬生生把痛呼咽回了喉嚨。這一剎那,她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鉤子的攻勢,為林見微爭取了寶貴的0.5秒。
林見微抓住電線,整個人懸空而起。她另一只手舉起阿姨給的虹膜鑰匙,狠狠按向鎖孔?!暗巍缒てヅ涫 !睓C械女聲冰冷地響起。林見微瞳孔驟縮,眼睜睜看著鑰匙迅速干癟,如同被抽干水分的葡萄,最后“噗”一聲碎成了粉末。
狩獵者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笑聲,肉壁上的人臉同時張嘴,吐出同一句話:“逃票者,回收進度——47%?!?/p>
“操!”江舸咒罵了一句,彎腰從靴筒中抽出一根細長的鋼管——是先前拆座椅時藏下的。他表情猙獰,將鋼管插入地面的**,奮力一撬。
伴隨著類似輪胎漏氣的嘶鳴聲,整個車廂劇烈傾斜?!暗匕迨腔畹?,也有痛覺!”江舸吼道,“砍它!”
林見微穩(wěn)穩(wěn)落地,接過鋼管,與江舸背靠背站定。鋼管與美工刀劃破空氣,泛起冷光。許星禾拖著斷臂踉蹌?wù)酒穑醚例X咬住刀柄,另一只手撕下衛(wèi)衣下擺死死纏住傷口。三人形成一個小三角,每人都緊握武器,目光警惕。
這是狩獵者第一次流露出遲疑。它的枝干試探性地在肉壁上游走,吸盤張合不定,似乎在計算下一步行動。趁此機會,林見微飛快瞥了一眼駕駛室門。
虹膜鎖旁有個不起眼的機械鑰匙孔,她腦海中頓時閃過更衣柜里的那張“車票”。車票背面,燙銀列車圖案的火車頭其實是一個縮小版的鑰匙形狀。
“掩護我十秒!”林見微喊道,翻滾著沖向更衣柜。密密麻麻的觸手從肉壁中涌出攔截,江舸揮舞鋼管橫掃過去,砸碎一排吸盤,黑色黏液噴濺滿臉。
許星禾則咬緊刀柄,單手撐地,像一頭受傷的小獸,用身體撞開一條血路。
林見微撲到更衣柜前,將車票插入鎖孔,“咔噠”一聲輕響,駕駛室門滑開一道縫隙,幽藍光芒從中泄露出來。與此同時,倒計時紅字跳到了最后一格:【00:01】。
狩獵者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整個肉腔開始塌陷。林見微回頭,看見江舸的鋼管被枝干牢牢纏住,他整個人被吊離地面,頸部青筋暴突。
許星禾撲過去,用僅剩的左手抱住江舸的腿,鮮血從斷臂處狂涌而出,卻讓她像錨一樣死死拽住不放。林見微深吸一口氣,沖進駕駛室。
門在她身后重重合攏,最后一秒,她透過縫隙看到狩獵者的枝干尖端裂成五瓣,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虹膜,每一只都映著她的臉。
駕駛室內(nèi)幽藍光線下,儀表盤全都熄滅,只有一臺老式磁帶錄音機緩緩轉(zhuǎn)動。
沙沙聲后,一道熟悉的女聲響起:“林見微,歡迎回到1999年4號線。你終于來接替我了嗎?”磁帶“咔”一聲停止轉(zhuǎn)動,倒計時歸零,黑暗重新降臨,連心跳聲都消失了。
最后一縷光線悄然消失,整個空間陷入徹底的黑暗。
林見微屏住呼吸,耳膜里充斥著自己的心跳聲——“咚、咚”,每一下都像敲擊在空曠的洞穴中。掌心傳來細微的電流感,“滋滋”的聲音讓她的神經(jīng)繃得更緊了。遠處,駕駛室的門忽地發(fā)出一聲輕響,“咔噠”,那是自動解鎖的聲音。
黑暗中,一種難以名狀的低笑聲彌漫開來,就像無數(shù)虹膜同時眨動,帶著詭異的潮濕氣息。
00:00,燈絲熄滅的一瞬間,車廂仿佛被吞噬進某種巨獸的胃囊,壓迫感撲面而來。許星禾的手指微微顫抖,將美工刀迅速橫在胸前。
“簌簌”的爬行聲從頭頂隱約傳來,細微卻清晰,如同指甲刮過粗糙的墻壁。下一秒,她的身體猛然失去了平衡——不是地板傾斜,而是她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向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