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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章

于痛苦中,復蘇彼此

 “想追你姐?那個冰山美人,可不好搞?!痹坪庑χ鴨査?,她嘴角咧開,那是一個知心大姐姐的標準笑容。

  莫佚白了她一眼:“我姐姐的好閨蜜,你為什么總是以這么齷齪的方式揣測我的想法?”

  “至少聽你姐姐說,你就像是這樣的人?!痹坪鈹嚵藬噹缀跻姷椎目Х?,接著拿著那根吸管指著莫佚,“哦對了,現(xiàn)在是很多人都這么覺得?!?/p>

  無力感油然而生,他不知道他親愛的老媽看上的男人為什么會有這么一個難搞的女兒,而在此時此刻,還成為了他的姐姐。機械電子音響起另一道倩影閃入店內(nèi)。

  云衡收回吸管,一如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那不是恐懼,而是對麻煩的避之不及。

  “弟弟,今晚爸媽不在家,晚飯得我們自己解決?!本p色的眼睛閃爍著玩味的光,莫鳶笑著,“我朋友叫我一起出去吃飯,你要不也一起?”

  

  

  我對父親的印象一直比較模糊,明明是自己開個比較清閑的小店,家里卻老是看不到他的蹤影。

  爭吵與打斗永遠是這個家揮之不去的陰霾,爺爺奶奶那輩也為此頭痛不已。

  可我是什么時候開始對這些麻木的,是我的房門被錘子砸開的那一刻?還是某天出去我看見我媽捂著嘴跪坐在血泊中,我爹拿著一個玻璃杯向自己的頭砸去。

  我也忘了是什么時候,家里再也沒出現(xiàn)過他的身影。

  只是某一天陌生的男人領著一個陌生的同齡人,來到家中。母親眼中的復雜神色與支離破碎的話語讓我明白,那是往后我新的家人,我新的父親,與姐姐。

  

  沉默寡言,但又能在社交場合散發(fā)出吸引人的磁場。我看向他的背影,想道。

  他的善于交際不難推斷,他的母親本身的活力就滿溢而出,似乎永遠不想停下社交,而作為她的兒子,有些社交場合他也不得不出現(xiàn),至于沉默寡言,家庭破碎重組帶來的影響。

  “那不是我女朋友,這是我姐,”他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嗯,天降的姐姐。”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向我一眼,就像是我不存在般,但我沒從那之中看到任何不尊重,是一絲潛藏于所有平靜之下的無措。

  灰色的瞳孔不知何時對上了自己的視線,那是一抹平靜到幾乎和死無異的柔和:“你要不要和他們自我介紹一下?”

  

  莫佚也想喝酒,但總得有一個人清醒地到家。莫鳶已經(jīng)站到椅子上開始酒后發(fā)癲了,肯定是靠不住了。

  “機會,真不把握下?”云衡肘了肘他,輕聲問道,“有的時候別顧慮太多,放手一搏吧?!?/p>

  “等會是誰要扛著她回家?”莫佚回了一句,他不否認自己早已對這個姐姐萌生好感,但他還需要評估這種好感到底處在哪種程度。

  一只手將他旁邊的云衡擄走,回過神來,兩人的嘴已經(jīng)幾乎湊到了一起。莫佚望向那已被酒精污染的一片渾濁的緋色雙眼,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莫鳶,我希望你以后別喝了酒這么發(fā)電,”云衡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如果你有喜歡的人,我還是希望你注意點?!?/p>

  “無所謂,反正也走不到最后,不也是一堆人想看我們賣嗎?”莫鳶捧起云衡的臉,笑著說道,柔和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些許鋒利的邊緣,那是破碎后無法清理的碎片。

  耳機里的樂聲屏蔽了現(xiàn)場嘈雜的起哄聲。他無視了她之后的眼神,坐到一旁角落的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

  在回過神來,人已幾乎散盡,是云衡過來摘下了他的耳機:“結束了,你姐就給你處理了?!?/p>

  架起莫鳶時,她的意識已經(jīng)完全渙散,的的確確,現(xiàn)在是做些什么的好機會。但自己對麻煩過敏,而且就自己姐姐這個性子,很難說沒給他設陷阱。

  艱難跋涉一公里,打開家門,家里一如既往的黑燈瞎火。停頓之際,卻被另一個人推倒在沙發(fā)上。

  醉意未散,灼熱的氣流在耳垂旁帶起微弱電流,但緊隨而來的酥麻感卻遍及全身,醉酒的莫鳶卻已一種意料之外的怪力將他壓制在沙發(fā)上。

  緋紅中揚起近乎完全相反的晶瑩,他第一次看到悲傷從她的眼中毫無掩飾地展現(xiàn)。

  那是他曾在鏡子中看到過的自己。

  

  我看見他從門外踏入,他的母親與我的父親出現(xiàn)了一陣錯愕,緊接著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般的去做了自己的事。

  他嘆了口氣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了手:“姐,先回房間吧。”

  微甜的咖啡,裹著冰袋的毛巾,以及關心地看向自己的他。顯而易見,他們是同類。下意識地,握住了他正在收回去的手腕。

  “放心,我在?!本喌恼Z詞,卻是比冗長的話語更為 有力。

  手指滑過皮膚,卻觸摸到了一道令人刺痛的刻痕。他也感覺到了,只是沒做出任何回應。

  沉默是更為禮貌的選擇,但我選擇問出另一個問題:“你會陪著我多久?”

  “盡力而為,姐姐。”他笑了笑。

  咖啡的香味比酒精更令人沉醉,苦澀中帶著一絲異樣的甘甜。本能比理性更快一步做出反應,回過神來,自己已經(jīng)在他的頸窩里,像個變態(tài)般捕捉著那縷即將散盡的苦味。

  

  自來水沖過傷口,血液順著水流消失。紗布裹了幾圈,松緊程度卻始終讓我感到不舒服。

  努力幾次后,我還是放棄了包扎。但是,余光瞥到了一個此時此刻不該出現(xiàn)在家里的身影。

  “需要幫忙嗎,莫佚?!彼p聲問道,“我稍微懂一點?!?/p>

  白皙的手指沾上猩紅血液,她忽然笑了起來:“你應該不會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病吧?”

  “我除了作息比較不規(guī)律,其他的還是挺自律的?!蔽野琢怂谎?,笑著回應道。

  “這是第幾次了?”話鋒一轉,莫鳶問出了一個不太友好的問題。

  這是第一次有人問我這種問題,那道緋色的目光里是一些陌生至極的神情,憐惜,同情?我找不到一個詞能完美的描述這道目光。

  “忘了,很久之前就開始了。”我望向她的雙眼,回應道。

  “怪不得你一直喜歡穿長袖?!彼龥]有多說什么,只是溫柔地打上了一個結。

  “死結嗎?” “反正剪刀可以直接剪開。”

  

  烏云周邊的光,意味一線希望。

  但他不敢確定,她是否真的是那束光。那天晚上,酒精味濃重的呼吸仍讓莫佚感到一絲不安。那里存在著的有些東西,早已擰成一股死結。

  沉重感熟悉至極,那是他也時常感受到的東西。相似的家庭,相似的經(jīng)歷,共處一室的生活,他們的思考方式似乎也在趨向一致。

  莫鳶的占有欲他看得出來,莫佚的好感她也明白。但是,兩人都默契地只字不提。

  有些東西,僅是維持現(xiàn)狀,就已足夠美好。

  但欲望總是自顧自生長,他們都在渴望著更多。

  “你問我?缺愛逼小心翼翼地試探,炫壓抑嘛,他們的關系體現(xiàn)不出,”,云衡嘆了口氣,嘬了一口奶茶,“修成正果不是不可能,但是很難,兩個人都有點擰巴,都有點扭曲,那你怎么看呢,凌帶師?”

  “在情感需求上兩人都是大胃袋,”她對面的人笑了笑,“但是過度的默契讓他們開不了口,而對于情感需求的索取,又是必須要開口的?!?/p>

  “哦?那你對破這個局有何高見?”云衡把杯子丟進垃圾桶,望向了對面咖啡廳里的兩人,搖了搖頭。

  “沒有高見,只能祝福?!彼D了頓,“這兩人放在方舟里高低得給錫人的就業(yè)空間擠壓的一點不剩,欸你說,這帶個薪王,束靈骨和眷戀不無敵?”

  “無敵了.....”云衡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我望向她看著那個發(fā)出了奇怪音節(jié)的電腦。

  “我以為瓦學弟找媽媽只是在玩梗。”我望向了露出一臉戲謔笑容的莫鳶,“還是說,你真的喜歡聽別人叫你媽媽?”

  “只是想逗一逗,沒想到真的喊了?!彼柫寺柤纾皠倓傔€有人問我出原味襪子?!?/p>

  “能賺多少?”我下意識問道,卻在問出后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實在太過無禮。

  “能賺不少,可似乎和你沒關系,”她頓了頓,“不對,如果混幾雙你的進去,你也可以分成。。。?!?/p>

  我感到自己的視線不可忽視的偏了一下:“姐,其實,我想叫你幫我換下紗布。”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臉上微微泛起一抹紅暈。把手伸向紗布時卻記起那是個死結。

  我遞上一把美工刀:“別擔心,沒生銹,消過毒,就算劃開了也不基本不會破傷風?!?/p>

  小臂上傳來的顫抖清晰的體現(xiàn)著她的緊張與小心翼翼,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那種神情,就像是剛被人丟棄的小貓,渴望靠近對它示好的人,卻又擔憂著再一次被傷害。

  像是曾經(jīng)的自己,嘴角微微挑起,但卻感覺不到一絲愉悅。

  我做不到對別人的痛苦感到愉悅,就算是看到有人陷入我曾經(jīng)的境地,我也沒法幸災樂禍。

  期望從救贖他人中救贖自我,這似乎是叫,白騎士情節(jié)?

  

  再好的人緣也總會有人厭惡自己,我知道那無法避免,但慌亂感仍然揮之不去。

  尤其是在,這種社交場合,被如此不加掩飾地表達厭惡,不知所措的感覺仍舊席卷全身。而她似乎不準備善罷甘休。

  “請你適可而止,”莫佚走到我身前,清晰而平靜地對對方說道,“表達需要注意限度,過度表達也只能讓你像個跳梁小丑,我姐不是什么完美的人,但她絕對不壞?!?/p>

  對方似乎沒想到還有外援,瞳孔的顫抖展現(xiàn)出她的無措。

  “你要表達的意思她已經(jīng)收到了,如果不喜歡,那么請就此離開,我姐不缺你一個朋友,”他的視線穿過了那個羞辱我的人,說完了最后一句話。

  但是我感覺到了,他護住我的那只手,在微微顫抖。我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他似乎下意識地想抽離出去。

  始作俑者落荒而逃,他轉過身,品藍色的眼睛中仍是那抹像是死去已久般的沉靜:“別擔心,我會在。”

  “轉人工,弟弟,我知道你不止會這句話。”我笑了笑,捏了一下他的臉。

  

  

  粗暴的開門聲讓兩人同時起了身。沒來得及握住門把手,房間門便被一腳踹開。

  音樂隨著耳機的粉碎戛然而止,緊接著響起的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他的膝蓋被踹了一腳,硬物隔著皮肉撞擊地面的悶響回蕩在我的腦海里。就算已經(jīng)這么大了,看到這種場景我的第一反應仍舊是大腦一片空白。

  他的雙眼中依然是死水般的平靜,就像是那些辱罵與毆打不是落在他的身上般。

  “說話啊,是不是啞巴了你?”他的母親又扇了一個巴掌,嘴角微微泛紅,“我和你爹讓你跟你姐住,是讓你搞這種事的嗎?”

  一旁早已許久未用的電視遙控器,化作一道灰色的殘影,與他的后腦勺產(chǎn)生了一次劇烈碰撞。眼淚像是新陳代謝的贅生物般,滴落在地,我沒從中看到一絲悲傷。

  而是深深的麻木與無力感。那種神色,讓我倍感窒息。我想抹去那些淚水,卻發(fā)現(xiàn)我的身體早已脫離我控制地顫抖,我無法移動分毫。

  他沒有反駁,沒有肯定,只是靜靜地忍受著那些。

  他的母親拉扯著他的手臂,僅是搖晃的幅度就可以看出她的歇斯底里,尚未愈合的傷口必然再次被撕裂。

  但,他似乎也感受不到那股疼痛。

  雙眼直視著空白的瓷磚,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

  他是否是我的同類。

  

  

  她的父親揪起她的衣領,將她甩到一邊。

  淫蕩,不知廉恥,這類侮辱性的話語不斷涌現(xiàn)。她不受控制地倒地,緊接著再被拉起,耳光清脆的響聲回蕩在并不空曠的房間。

  沒有眼淚,只有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悲傷盈滿那緋色雙眼。

  緊接著又是一記耳光,臉上的紅痕在失去淚水滋潤的情況下顯得極度干澀。一次次的脆響讓那抹紅色不斷更加刺眼,痛苦沒有深化那縷悲哀,她只是一直看著我。

  她沒有回應,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嘗試著讓呼吸回歸平穩(wěn)。

  她肢體不協(xié)調(diào)的幅度越來越明顯,如果判斷無誤,那是軀體化的外在體現(xiàn)。但她的父親死死攥住她的衣領,她的站立甚至不由她來決定,她可能無法注意到自己的軀體化。

  她只是將那抹悲傷投射向我,像是放棄了自我的覺知,將自我從世界中抽離。她感受不到暴力的宣泄,也不在意污言穢語的侮辱。

  只是那抹哀傷,在不明的原因下不斷加深。

  我是否真的可以理解她?

  

  

  眼神交匯,沒有過多的交流,對視的一瞬間便知道了對方的想法。

  碎裂的耳機再無修復的可能,未喝完的水隨著玻璃杯的碎裂傾瀉一地。

  先拖地還是先掃地,這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難題。

  “先拖地吧,濕的碎片不好掃。”莫佚說道,“你覺得怎么樣?!?/p>

  這不是詢問的語氣,莫鳶卻沒有感到任何的不尊重,點了點頭。

  就像是合租的人商討如何打掃出租屋般的平靜,剛剛的一切似乎只是幻覺。

  

  

  “怎么說?”莫佚勾起那抹平靜的笑意,倚在門框上輕聲詢問道。

  “下次不買玻璃杯了,還是太容易碎了,你也是,別買玻璃杯了?!蔽倚χ貞溃性诖策?,看著他,“嘴角,記得擦一下?!?/p>

  后知后覺地抹了一下嘴角,早已凝固的血液,并沒有因為這個動作離開他的臉上,我招呼他一生:“過來。”

  微微濡濕拇指,我以最溫柔的力度抹去那道紅痕。

  他在顫抖,像是以往每次一樣。

  

  莫鳶早已脫力,但她早已忽視了自我。

  我仍舊無法克制地對與他人接觸感到?jīng)]來由的恐懼,我能忍住不去躲避,但我沒法把所有顫抖壓抑到消失。

  我承認,她的確是光,至少是帶著光的。

  但那束光中帶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成分。

  我是在,興奮還是擔憂?

  “好啊,那杯子你幫我買了,我要攢錢買個新的耳機了。”

  

  

  云衡捏癟一個易拉罐。砸向臺上那個大叫著杜拉罕,并揮舞著不知名容器的人。

  這不是一個正常的,打破尷尬氣氛的方法,但他倆的目的確實達到了。

  “告訴我是你開心現(xiàn)在?生活在里面上面向下,給它一個全力?!彼坪跻庾R到了什么,略顯尷尬地清了清嗓,“Tell me, ARE YOU HAPPY NOW?Living in a upside down,giving it awhirl.”

  “告訴我,現(xiàn)在的你是否由衷高興?生活于上下顛倒的世界,為了荒唐的對錯拼盡全力?!?/p>

  “這可真是好他媽一個溝槽新世界!”沉默此刻完全被打破。

  “闔目闊步,直抵深淵?!蹦痤^,輕聲說道,“尋黑之人,必得冥昧?!?/p>

  臺上之人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沒有過多言語。

  “STARSET的歌是這么唱的?”又是一個精準命中的易拉罐。

  “活躍氣氛,你管它怎么唱,難道還要我神備一下,用刺身煨火破冰嗎?”

  指關節(jié)的爆響,明示著團建結束后,臺上之人危險的結局。

  莫佚望向嘟著嘴的莫鳶,她的眼角仍舊存在著微小的淤青,她在鬧氣,顯而易見。

  這是認識那么久來,他們第一次經(jīng)歷如此大的分歧。

  

  “我希望你能多表達你自己的情緒,就算我能知道,但你的表達也不可或缺,”緋色之中燃起一縷異樣,“我需要?!?/p>

  “你知道這些東西,并不是簡單的開口就能描述的,”我嘆了口氣,“言多必失,你也知道?!?/p>

  “但從只言片語中捕風捉影,太累了。”她攥住我的肩,說道。

  記憶中的某些身影開始與她重疊,呼吸開始不受控制地紊亂。

  

  我沒有繼續(xù)多說什么,只是轉過身進入團建場地。

  像是被摁下靜音鍵般,在我踏入的第一步,他們便失去了所有聲音。

  也好,我不想說話。

  

  他向她道歉,卻仍舊迂回地避開了自我表達的問題。

  她沒有死纏爛打,回想起來,在這方面,自己似乎和他一樣,各種表達晦澀模糊,不吝于對對方的關心,卻總忘記自我表達。

  他張開雙臂,望向她:“這樣的道歉,愿意接受嗎?”

  “嗯,當然接受啦?!彼α诵?,輕輕迎了上去。

  

  我們的思維方式仍舊有著難以忽視的分歧,我們都在盡力去無視那些細碎的摩擦。

  我們都在將自己的需求不斷蜷縮,但我們又希望能聽到對方真實的心聲。

  光與影不可分割,有相互理解產(chǎn)生溫暖,自然也會有無法消弭的思維差異帶來的陣痛。

  我們從對方的不同中索取自己需要的被理解與溫柔,也擔憂著這份差異帶來的未知。

  我無法完全理解她。

  

  我們在不斷消弭著隔閡,我們在撫平那些無法忽視的傷痛。

  對于對方的的索取在不斷增多,卻不能合理地表達這種需要。

  合理與不合理總是共存,對對方的給予既是無私的給予,也是自私的索取。

  給予的溫柔投入無底洞,傷痛形成的麻木讓我們只能以自己方式努力回應對方;但我們的索取卻日漸理所當然,不知滿足。

  他不是我的同類。

  

  “問題總歸得靠你們自己解決,莫佚,”云衡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你們就是擰巴,有些傷,不能靠別人來治愈的。”

  身旁的凌佚面無表情地看著手機,云衡拿胳膊肘戳了戳他。

  “那告訴我,你到底需要什么,”凌佚抬起頭,柔聲問道,“你知道你需要什么嗎?”

  “救...贖?”莫佚對著手指,眼神四處飄散,“或者說,與自我的和解。”

  “那你覺得救贖,在于何處?”凌佚收起耳機,“內(nèi)還是外?放心,她不會知道你的回答。”

  “她是極其重要同時獨一無二的推手,但我是做出最終選擇的那個人?!蹦难凵穹€(wěn)定下來,那抹死水般的品藍不再泛起異樣的漣漪,“內(nèi)比外更為重要?!?/p>

  

  

  “我更需要外界的幫助,他令我上癮?!?/p>

  莫鳶的眼神毫無飄移,只是不斷摩挲自己的拇指。凌佚的眼神似乎早已透析了她。

  那些問題的答案,凌佚似乎不用她回答便已得知,詢問只是在讓她堅定自己想法。

  那個柔和的笑容不知為何令莫鳶犯怵,那不是惡意的冰冷,而是無法直視的未知深淵。

  上一個問題,她在遲疑之后,回答的是他與救贖他。

  

  像是回到第一天相見般,那極端的疏離感與異樣的陌生感。再次浮現(xiàn)。

  我們從不是真正的同類,我們只是擁有相似的傷口,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我們從來沒有真正理解過對方,那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偽裝,與包裹自私索取的糖衣。

  “你會陪著我的對嗎?”我對著鏡子一次次問道,他的回答不用懷疑肯定會是那四個字。

  他對所有人都這樣,我希望自己能有所不同,我希望那種獨特能被我清晰的感知。

  救贖不應該成為這個樣子,這不該成為一個枷鎖。

  但我無法忽視我對他的需要,出于自我而對于他人施以援手,這是否能稱為救贖?

  

  鏡中人與我相視無言,關于救贖的議題我早已交卷。

  現(xiàn)在的問題,是我是否應該繼續(xù)以過去的方式,陪在她的身邊。

  我對她的付出也同樣自私,那是過去的自我,在向我呼救。

  我無法隔岸觀火,畢竟,我也處在與她相似的境地。

  

  “他們之間不僅有愛,”凌佚灰色的眸子中蕩漾著一股若有似無的笑意,“過去的經(jīng)歷是一個死結,一道不斷被扯開的未愈傷口,對方的存在強調(diào)著那段經(jīng)歷的存在?!?/p>

  “但他們只能走下去,疼痛的存在無法否定,但愛也是真的?!?/p>

  “自私的索取永無止境,但真切的愛,又讓他們無法下定斷舍離的決心”

“這是好結局,還是壞結局?好,是于誰的好,壞又是對誰來說的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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