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砸在別墅的玻璃窗上，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子彈。我貼著墻根往前挪，積水已經(jīng)漫到小腿肚，寒意順著褲管往上爬。手里的錄音帶被雨水泡得發(fā)軟，塑料外殼泛著冷光。

我必須找到林清瑤。

她住在這片半山腰的別墅區(qū)，獨門獨院，安保森嚴(yán)。我繞著圍墻走了兩圈，終于找到一處監(jiān)控死角。

翻墻的動作有點狼狽，但好在沒驚動任何人。

院子里種滿白玫瑰，花瓣被打得七零八落。我踩著泥濘往主樓走，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喉嚨。二樓有一扇窗戶亮著燈，窗簾沒拉嚴(yán)實，燈光從縫隙里漏出來，在地上畫出一道金色的線。

我摸到側(cè)門，掏出工具撬鎖。動作很輕，但總覺得背后有人盯著。門開了，我閃身進(jìn)去，順手把門關(guān)上。

屋內(nèi)很安靜，只有墻上掛鐘滴答作響。

我沿著樓梯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得很小心。二樓走廊盡頭那間房就是書房，我之前查過資料。林清瑤喜歡在那里辦公，也喜歡在那里??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我走到書房門口，手搭上門把手正要推，忽然聽見里面?zhèn)鱽硪魳仿暋恰对鹿庾帏Q曲》。

我猛地縮回手，后背緊貼著墻。

這首曲子??前世我在鐵籠里聽過無數(shù)次。每次林清瑤來“探望”我之前，都會放這首歌。她說這樣能讓人心情平靜，可我知道，那是她享受折磨我的背景音。

我深吸一口氣，輕輕擰開門。

書房里沒人，但桌上擺著一本紅色日記本，正對著門口。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翻開封面。

紙頁空白，一個字都沒有。

我皺起眉頭，正想合上，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

“你終于來了，蘇婉?！?

我猛地轉(zhuǎn)身，看到林清瑤靠在門邊，穿著一襲淡紫色長裙，頭發(fā)隨意挽起，像是早就等在這里。

我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撞上書桌，疼得倒抽一口氣。

“你故意讓我進(jìn)來？”我問。

她笑了一下，眼神像蛇一樣陰冷：“當(dāng)然。你以為我會讓你輕易離開嗎？”

她走過來，手里端著一杯紅茶，香氣濃郁。她將茶杯放在桌上，按下某個按鈕。

音響突然開始播放一段錄音。

“??今晚再試一次，只要拿到顧家賬本，顧沉舟就會徹底倒臺。”是我的聲音。

我渾身血液瞬間冰冷。

這聲音??聽起來完全是我親口說的?？晌腋緵]說過這句話！

“這是你和陳子墨密謀的‘證據(jù)’。”林清瑤輕描淡寫地說，“你說，如果顧沉舟聽到這段錄音，會怎么想？”

我咬緊牙關(guān)，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墒种敢呀?jīng)開始發(fā)抖。

陳子墨??他到底是誰的人？

“你做了什么？”我問，聲音有些發(fā)顫。

“沒什么。”她走到我面前，指尖輕輕拂過我的臉頰，“只是讓你看清現(xiàn)實而已?！?

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顧沉舟知道這一切嗎？”我盯著她的眼睛。

她笑了，笑意卻冷得刺骨：“你以為他是受害者？他比誰都清楚?！?

我松開手，感覺胸口悶得喘不過氣。腦子里一片混亂，全是陳子墨在倉庫里沉默的樣子、他脖子上的疤痕、還有他說的那句——

“我是那個在太平間門口等你的人?！?

門外傳來腳步聲。

林清瑤按了下桌底的按鈕，書房門被鎖死。緊接著，門被推開，幾個黑衣人走了進(jìn)來，手里都拿著槍。

“你想把我怎么樣？”我問。

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雨夜：“你不是想查真相嗎？我會讓你親眼看到?！?

我被他們押著往外走，路過書架時，悄悄將一枚微型追蹤器塞進(jìn)縫隙里。那是陳子墨給我的，他說關(guān)鍵時刻能用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會來救我，但我必須給他一個機(jī)會。

黑車停在別墅門口，車門打開，我被推了上去。

車門重重關(guān)上，我低頭看向掌心。

那里藏著一枚微型發(fā)射器。

我嘴角微微揚起。

“你以為我一個人來的？”我低聲說。

車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雨點敲打車窗的聲音。

林清瑤站在門口，目送車子駛離。她輕聲說：“你以為你是主角？錯了。”

黑車在盤山路上顛簸前行，雨刮器機(jī)械地擺動，擋風(fēng)玻璃上水痕交錯。我盯著前方副駕駛座后背的皮革紋路，那里有個細(xì)小的破口，像是被什么尖銳物劃開的。

車后座彌漫著一股潮濕的皮革味，混著雨水的腥氣。我手指悄悄摩押口袋里的微型發(fā)射器，心跳隨著顛簸的節(jié)奏忽快忽慢。林清瑤沒有親自押送我，她從不親自動手，但她一定做了萬全準(zhǔn)備。

“去哪？”我問。

前排沒人回答。

我抿了抿干澀的嘴唇，喉嚨發(fā)緊。剛才那杯紅茶是苦的，但不是因為加了藥，而是因為太陳舊。她故意用那杯茶拖延時間，讓我在書房多待了幾分鐘。

她在等什么？

車子轉(zhuǎn)了個急彎，車身向右傾斜。我順勢靠向左側(cè)車窗，余光瞥見后視鏡里司機(jī)的臉--陌生面孔，但左手虎口有道傷疤，像是被利器割開的。他握方向盤的手很穩(wěn)，但食指關(guān)節(jié)在微微顫動。

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林清瑤知道我會來，也知道我會帶著錄音帶。她甚至提前準(zhǔn)備好了

那本空白日記本。可她怎么知道我會翻墻進(jìn)來？別墅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沒有死角，除非??她人為制造了一個。

她想讓我進(jìn)書房，想讓我聽到那段錄音。

她是在試探我。

車子猛地剎住，我身子往前沖了一下，安全帶勒得肩膀生疼。司機(jī)沒說話，直接下車，繞到我這邊打開車門。

夜風(fēng)吹進(jìn)車內(nèi)，帶著一股潮濕的泥土味。

“下車?！彼f。

我抬頭看他，眼神平靜。他下意識避開我的視線，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我慢慢解開安全帶，踩著泥濘地面站起身。四周是一片廢棄的廠區(qū)，鐵皮廠房在風(fēng)雨中發(fā)出吱呀聲，遠(yuǎn)處燈光昏黃，像一盞將熄的燈。

“這是哪？”我問。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他語氣冷硬，但手指又開始抖。

我邁步往前走，他跟在后面。腳步聲混著雨聲，在空曠的廠區(qū)里格外清晰。

突然，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

我猛地回頭，看到一輛重型卡車正從斜坡上沖下來，車燈大開，直奔我們而來！

“快躲開！”司機(jī)大喊。

我卻站在原地沒動。

那一刻，我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比雨聲還大。

卡車在距離我們不到十米的地方猛打方向盤，擦著我們沖進(jìn)廠房。塵土飛揚間，我看到駕駛室里的人--

是陳子墨。

他果然來了。

司機(jī)愣了一下，還沒反應(yīng)過來，我就猛地轉(zhuǎn)身，抬膝撞向他的腹部。他悶哼一聲，踉蹌后退。我順勢奪過他手中的槍，對準(zhǔn)他額頭。

“誰派你來的？”我冷冷問。

他喘著粗氣，嘴角溢出血絲：

“你??你瘋了??”

我扣住扳機(jī)：“最后一次機(jī)會?！?

他咬牙不語。

我輕輕一笑：“你知道嗎？林清瑤從來不會讓手下活到任務(wù)結(jié)束?！?

他臉色變了。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傳來密集的腳步聲。

我迅速掃視周圍，判斷地形。廠房左側(cè)有一扇半掩的鐵門，門后漆黑一片，看不清里面情況。但我別無選擇。

我倒退幾步，猛地拉開鐵門閃身而入。

身后傳來怒吼聲：“抓住她！”

我靠在門后，屏住呼吸，聽著外面的動靜。腳步聲四散開來，有人往廠房方向追去。

我松了口氣，正準(zhǔn)備繼續(xù)前進(jìn)，忽然感覺背后一陣涼意。

這里不對勁。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腐爛的木頭混著鐵銹。我摸出手機(jī)打開手電筒，光線掃過墻面，斑駁的墻壁上布滿銹跡，像是長期被雨水侵蝕。

我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聽到頭頂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我猛地抬頭。

黑暗中，一雙眼睛正靜靜地注視著我。

“蘇婉?！币粋€低沉的聲音響起，“你終于來了?！?

我瞳孔一縮。

這聲音??

不是陳子墨。

也不是顧沉舟。

而是另一個我早已以為死去的人。

我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

“我以為你死了?！蔽医K于開口。

“我也以為你能活下來?！蹦侨溯p笑一聲，從陰影中走出來。

我握緊手中的槍，心跳如鼓。

“你怎么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