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淡一襲白衣,準(zhǔn)備去華凈池看看柏玄如何,卻發(fā)現(xiàn)他連人帶塔都不翼而飛。
她想到清穆最初尋找記憶,與柏玄有關(guān),現(xiàn)在鎮(zhèn)魂塔不見了,或許他二者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便專門去了趟北海,來到了鳳染和后池提及的清穆衣冠冢處。
古君他們得知白玦要娶景昭,皆紛紛震驚,鳳染以為顏淡去了北海,人煙稀少,不會得知這個令她心碎的消息,可哪能預(yù)料一切事與愿違。
古君吩咐他們誰都不許去趟蒼穹之境的渾水,深知這場婚事,就是白玦想出令顏淡斷情的法子,可這于她而言,實(shí)在太殘忍了。
鳳染收到來自白玦的蒼穹之令,瞞著古君一人獨(dú)自前去,不曾想那道令羽竟是蕪浣假冒神尊之令,其后更是從蕪浣口中得知,她的父母就是慘遭蕪浣毒手身亡,而她也將在十二時辰之后化作骨血靈丹……
顏淡來到北??粗强諌灥囊鹿谮?,直到現(xiàn)在都接受不了清穆已經(jīng)死去的是事實(shí),她目光定格“清穆之墓”四字上,淚流滿面。
顏淡“清穆,我有身孕了,你要當(dāng)?shù)?,我本來想親口把這些話說給你聽,我想看看你能有多高興,可是現(xiàn)在我只能想象,你聽到我這番話的樣子……”
四面八方的熒光隨著她的聲音緩緩匯聚而來,變成了清穆的身形。當(dāng)聽見熟悉的聲音,顏淡沖上去想抱住他,可那只不過是道幻影,在她觸及時化作螢火散開,堪堪擦過她的指尖……
熒光幻影再次凝聚成型,只見他轉(zhuǎn)過身來,對上她含淚的眸子,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干凈清冽,只不過現(xiàn)在卻夾雜了淡淡的哽咽。

清穆“吾妻顏淡,如果你看到這一段留影,想必我已經(jīng)不在了,但這一切并非我所愿,我也無力改變。自你我救回柏玄,很多不屬于我的記憶便被開啟了,在北海海底洞穴前,我腦中突然出現(xiàn),柏玄曾經(jīng)打開寒冰洞穴的方式,所以我也打開了?!?/p>
清穆“打開柏玄冰棺時,他的一道靈識擊中了我,令我片刻失神……”
難怪他當(dāng)時會喚凈淵——天啟,當(dāng)時她還覺得很奇怪。
此刻,擁有神界殘星記憶的顏淡所有疑惑都迎刃而解,原來柏玄也是白玦的一部分,難怪他和鎮(zhèn)魂塔會消失不見……
清穆“在這之后,柏玄的記憶便不斷涌入我的夢中和腦海中,里面竟然有一些白玦神尊在神界的記憶,顏淡,我想我和柏玄、白玦神尊,可能是同一個人……”
清穆“這種被別人記憶搶占地盤的感覺真不好受,不過也還好,我看到你小時候調(diào)皮可愛的模樣?!?/p>
顏淡“好什么好,當(dāng)時,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清穆“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怕你擔(dān)心我會消失,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變成別人,我也不知道會剩下多少時間,也許我永遠(yuǎn)是我,能和你白頭到老,也許會剎那間就會離開…再也無法陪伴著你,我希望我們能夠一直一直在一起,但以防萬一,我還是在北海對這些螢火施了靈力,留下這一段話……”
清穆“我想說,不要因?yàn)槲业碾x開而難過,也不要因?yàn)閷ふ椅叶軅n伒?,我這一生,雖然短暫,但有你足矣,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珍重?!?/p>
顏淡眼中的淚簌簌流下,看著眼前寸寸消失的清穆,心痛至極,耳邊縈繞著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聲音。

清穆“我愛你,我的娘子…我永遠(yuǎn)愛你…娘子……”
看著他歸于虛無,顏淡流著淚追隨螢火而去,卻目睹了一場曠古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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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境,真神大婚——極為恢宏浩然,仙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
“后古歷六萬三千四百二十一年,六月初五,真神白玦與景昭公主大婚!有請兩位新人!”
蕪浣暮光站于主位露出與有榮焉的微笑,景陽與一眾仙神位列兩側(cè),迎接兩位新人。
而上空云霧中一道纖細(xì)身影穿梭其中,是一襲白衣的顏淡,她此行正是追著清穆幻像熒光而來。
下方白玦景昭相伴而來,兩人同色系玄色金紋婚服,盡顯地位之尊的威嚴(yán)。只有白玦和景昭清楚,這場大婚不過是逢場作戲。
點(diǎn)點(diǎn)熒光朝白玦飛來,環(huán)繞在他和景昭身旁,經(jīng)久不散……
白玦清冷的眼瞬間凝重,可臉上仍一派坦然,手下卻悄悄給古君送了令羽。后池看著父神樾離匆忙離開清池宮,去往蒼穹之境,心里的不安也油然而生。
顏淡一落地便引得眾仙驚詫,議論紛紛,就連景陽也面色一變,難得失態(tài)。

未施粉黛的臉十分憔悴,髻上只簪了那根桃花簪子,雙眼無精無神,柔弱的像快枯萎的水芙蓉,她本風(fēng)露清愁,如今卻滿身塵埃。
風(fēng)中顏淡形銷骨立,聲線微微顫抖。
顏淡“清穆,你怎么可以娶別人…難道你忘了,我們之前許下的誓言了?”
蕪浣見她糾纏不休,和暮光面面相覷,臉上隱隱顯現(xiàn)怒容。
白玦看見她出現(xiàn)心底已然方寸大亂,神情肅穆,開口更是冷絕無比。
白玦.“本尊再說一次,我不是清穆。”
哪怕親眼看見他們大婚,顏淡仍不愿相信,自欺欺人地對眼前冰冷無情的男人揚(yáng)起笑。
顏淡“你騙人……”
白玦.“這螢火認(rèn)得清穆的氣息,我也知道,你根本沒有忘記我,還有你和柏玄……”
白玦.“住口!”
對方的厲聲斥責(zé)再次在她遍體鱗傷的心臟劃上一刀,她身形微顫。
顏淡“……你不愿承認(rèn)也無妨,只要我知道你是他,那便好了?!?/p>
白玦看著眼眶泛紅的顏淡也心如刀絞,但是他不能心軟,只要顏淡能活著,哪怕是恨他,又有何妨。
白玦.“本尊說過,這三界之內(nèi),不許再有任何人,提起本尊以往的身份,本尊也和過往,沒有任何的瓜葛?!?/p>
顏淡直視他的雙眼,本想在神隱山百年之期結(jié)束告訴清穆這個好消息,沒想到清穆突然身死,一拖再拖。
哪怕是在如此難堪的境地,在他與景昭的婚禮上,她也要說出這個遲來對白玦稱不上太好的消息。
顏淡“恐怕這由不得你了,我想要告訴你一件事情,我懷了…”
白玦.“顏淡仙君,在本尊心中,你與清穆這一世的緣分,不過就如這螢火微光罷了?!?/p>
說完后他拂袖一揮,那點(diǎn)點(diǎn)螢火微光隕滅落地,她最后的念想也被白玦徹底毀去,心痛至斯。
白玦.“朝生暮死,此乃天命,你什么都改變不了。”

顏淡交疊的雙手,圓潤指甲驟然陷進(jìn)肉里,哪怕如此也麻痹不了心里的痛苦,但她仍理智與眼前高高在上的真神辯論。
顏淡“那您與錦覓主神呢?你還記得與她的誓言嗎?”
白玦微微震驚地看向眼波平靜的顏淡,心重重一顫,她…想起了…不可能!
白玦.“錦覓早已隕落,莫要仗著與她有幾分相像,糾纏本尊?!?/p>
顏淡唇邊勾起自嘲弧度。
顏淡“你這么著急讓我死心,不顧一切碾碎你作為清穆與我的過往。你就不怕,主神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嗎?”
顏淡“原來這就是真神,高高在上,鐵面無私?!?/p>
白玦.“不管你怎么想,總之,本尊今日迎娶的是景昭,你若還有半分尊嚴(yán),就應(yīng)該立刻離開?!?/p>
顏淡眼眸中隔了一層水霧,對那一對璧人臉上什么神情都看不清楚,只有景昭因白玦的話而綻開的笑,異常刺眼。